令人眷恋的契诃夫情怀
对演员来说,能有机会排演中外经典名作是重要的创作履历。这也是我们舞台戏剧演员的优势。童道明先生说我是一名被角色提升的演员,所指的是我曾在契诃夫、莎士比亚、易卜生,还有中国的曹禺、老舍、巴金的作品中扮演过主要角色,这些角色那些生动而深刻的台词,人物内心世界的情感以及作家的人文主义情怀,都使我受益匪浅。
作者 濮存昕 刘文飞
我曾演过《海鸥》《三姊妹·等待戈多》《伊万诺夫》《天鹅之歌》《万尼亚舅舅》,现在又演《樱桃园》。契诃夫的主要作品我演了六部,我的演艺生涯真的很有成就感。
最早是1991年我在《海鸥》中扮演科斯嘉,我以为并不特别成功。我收获的导演评语是:“你是一个努力且聪明的演员,但如果你能懂得把内心汹涌澎湃的强烈激情用平静如水的方式去演,你就是个更好的演员了。”这个导演可是大人物,他是当时苏联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总导演。他用鼓励的方式指出了还年轻的我过于情绪化的表演问题。而这个批评指正,我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在感悟。后来演《伊万诺夫》,第一轮首演的几场,倒是注意别情绪化,但又过于沉闷。第二年演出前的排练,我经过反省,加强思考的动作性,整个人物的基调积极了起来,我和观众都更能理解伊万诺夫的这种积极的内心追求和由此所带来的痛苦,使得他最终勇敢地选择自杀。
《天鹅之歌》是契诃夫的独幕剧,现在读起来,有些旧的感觉,我指的是舞台形式。但据说很多老前辈的演员包括于是之老师都非常想演这个戏。大概是想表达作为一个老的被忽视的演员的苦闷心理。而我们最终呈现在舞台上的《天鹅之歌》加入了与观众的即兴表演,当然是有段落安排的。一定要在小剧场的空间,敢于直接与观众交流,现挂一些对话,让观众不紧张,参与进来,很轻松地减少演与观的差别。我用无疆界来确立这次创作的追求。剧作文本与演出文本;剧本与二度创作;导演与演员;演员与角色;演员与观众;非正式表演与正式表演,这主要指的是演出前随便与观众聊些话题,当着他们的面,自然地就开始了正式演出。我甚至还设想,将来再演出,幕间休息时,敢不敢当着观众的面将上半场角色的妆改画成小丑妆,观众围着看没关系。这正是试验一下焦菊隐先生曾提出的与观众共同创造的论述。
去年首演了第一轮的《万尼亚舅舅》,今年年底计划第二轮的演出。有人说俄罗斯男人的品格中有这样一条:尽可能地赞美女人并去享受她。热爱女人的美丽,而不仅仅是爱美丽的女人。作为男性的善意是多么尊贵。爱是本能、是自主的权利。无论受到多么痛苦的打击和伤害,善良的,真诚出发的爱,不会后悔。
现在我们《樱桃园》的创作刚刚起步,这次我饰演罗伯兴。我看过大概四到五部国内外剧团的《樱桃园》,总觉得有些地方没看懂,包括罗伯兴在剧中的位置和空间,以及他这个人物与其他主要角色的人物关系。做案头工作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几个有意思的角度。第一个角度是罗伯兴确实是真诚地帮忙解决这家人的债务危机。虽然最终他有准备地买了樱桃园。但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发生。这构成了剧中第一大动作线——樱桃园卖不卖,谁来买。最终揭晓悬念,是罗伯兴买了樱桃园。此时他有一个极大地自我价值实现后的满足感——“我”这个旧日奴隶的儿子成为樱桃园的主人,“我”竟把这些贵族们打败了,我是英雄,但他又是真诚的。我们怎么才能把这两级平衡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