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航

去年底在中国美术馆 参观“漫画人间——丰子恺的艺术世界”展， 150余件套作品、手稿、实物，展示了作为画家、散文家、艺术理论家、音乐教育家、装帧设计家和翻译家丰子恺的多样的艺术人生。而这样一个成功的艺术家，却始终不忘恩师的教诲。

青山绿水、春日斜阳、童稚嬉戏……端详着丰子恺先生一幅幅饱含深情，简洁笔墨的画作，无论是表现赤子乡愁还是人间情味、淳朴民风……都能拨动人心、唤起观众的共鸣。

美学家朱光潜曾评价丰子恺的作品：有诗意，有谐趣，有悲天悯人的意味。

林清玄则说，从丰子恺先生那里，学到了朴素。既有朴素的文章，也有朴素的道理。

丰子恺（1898-1975）是我国现代文化艺术史上杰出的大家。笔名TK。青年时期师从李叔同学音乐、绘画。

1914年夏天，16岁的丰子恺考上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在这里，他遇到两位影响他一生的老师，其中一位就是李叔同。李叔同多才多艺，在文学、美术、音乐、书法、戏剧上都有很高的造诣。他思想开放，教学内容和方法都很新潮。美术教学从实物写生开始，重视西洋音乐，乐理、声乐、器乐并重，尤其注重提高学生的素养和培养他们健全的人格。他对学生要求很严格。上课不注意听讲，或有其他错误，下课就把那个学生留下，轻轻而严肃地指出来，然后向那个学生微微鞠个躬说：“你走吧！”。上琴课，他先把新课弹一遍给学生听，认真示范指法要点，然后就让学生各自练习，一星期后再弹给他听。他站在数步外，注视这学生弹琴的手指，按错一个键，或用错一根手指，他都通不过。小错要从错处重弹，大错要从乐曲开始处重弹。他从不批评责骂，只用平和而严肃的口气说：“下次再弹。”

丰子恺读小学时，曾学唱过李叔同创作的《祖国歌》。入学后见到作者感到特别亲切。他学习用功成绩好，担任级长。在李叔同的教育下，很快爱上了音乐和美术，进步很快。李叔同发现了，对他更加关注，尤其对他在美术上所表现出的天赋感到高兴，破格接收他为“入室弟子”。

李叔同接收“入室弟子”非常慎重，要经过严格考验，但他对丰子恺了解，考验就免除了。一天，丰子恺到李叔同房间去汇报学习情况，李叔同对他说：“我在南京和杭州两处教课，在美术上都没见过像你这样进步快速的人，你今后可以……”

李叔同说得非常认真，聪明的丰子恺立即明白了老师的意图。从此，他改变了方向，在美术上突飞猛进。以后，他回忆起这次谈话时说：它“确定了我的一生”，“从这晚起，我打定主意刻苦学画，把一生奉献给艺术”。

丰子恺很快成为学校里绘画方面的佼佼者。李叔同开始给他吃“小灶”，多方提高他的艺术素质。那时西洋文艺多从日本传来，李叔同要求他除学好英语外，还要用课外时间自学日语，并亲自辅导。

丰子恺对李叔同的人品和才华非常钦佩，不但把他当做艺术上的老师，而且视为人生的榜样。他不仅在学校积极认真向李叔同学习，以后终生都将李叔同尊为老师，向他学习。李叔同出家成了弘一法师后，丰子恺在杭州时经常到庙中请教，离开杭州后也不断写信求教。弘一法师经过上海，就请他住在家里，一面畅谈一面请教。

丰子恺不但成为风格特殊的画家，而且在音乐、书法、散文、翻译等方面也做出卓越的成绩。成名后他仍对李叔同毕恭毕敬，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执弟子礼，开口必称吾师或恩师。说他的一切成绩都是恩师教育所致，没有李叔同的教育，就没有丰子恺。

上世纪20年代，师生二人合作，丰子恺作画，弘一法师编配诗文，出版了旨在劝善戒杀，保护动物的《护生画集》。此时，弘一法师50岁，丰子恺画了50幅，同时把画集作为恩师的寿辰纪念。弘一法师60岁时，他又画了60幅，作为二集。这时弘一法师提出，他每增十岁，出一册画集，每册画集递增10幅，直到百岁。丰子恺积极付诸实践。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最后一集尚未完成，丰子恺受到不公正对待。为了完成恩师的嘱托，就冒着危险偷偷赶画。直到他逝世，这册画集才得以出版。

1943年弘一法师圆寂，丰子恺非常悲痛，为了恩师永垂，决心造像一百幅，分赠各地居士勒石建碑。接着又执笔撰文，介绍恩师的事迹，弘扬他的精神。二三十年中，一共写了十几篇文章，是他所写人物中最多的一个。

抗战胜利后，丰子恺寄居在西子湖畔。想到这里是弘一法师出家前后的活动地，应该建一个纪念馆。但是，弘一法师留下遗嘱，不让为他身后事募化。而丰子恺生活窘迫，手中无钱，于是就拼命画画写字，公开出售用以集资。消息传出去，叶圣陶、钱君匋、章锡琛等纷纷出资支持。由于种种原因，纪念馆改成纪念塔，直到1953年9月，才在虎跑后面建起一座舍利塔。

李叔同和丰子恺虽然早已逝世了，但他们师生之间真挚而高尚的情谊，却成了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

（原标题：丰子恺与恩师李叔同的一生情缘）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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