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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夏天如何度过漫长炎热 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

2016-07-08 12:00 作者 TF006

昨日是小暑。“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竹喧先觉雨,山暗已闻雷。”唐代元稹在他的节气诗中,这样描述这个日子。即将入伏的苦夏天气,人们但凡能躲在房中,大多是不愿意跑出去的。于是,夏天似乎就这样被关在了房中。房中夏长,如果没有空调和Wifi,怕是许多人都不知这漫长时间要怎么消磨过去。但是,夏天对古今的人们一视同仁,我们的古代人又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科技,那样的漫长和炎热,真的是得硬“消”下去的。

作者 晏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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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似乎有点用力过猛,不过的确有人能够隔着千百年的时间,将丝丝缕缕的凉意传递到现在来。宋代苏东坡有首《阮郎归》的词,写的正是夏日中的光景:“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碧树浓荫,风动管弦,烟笼碧纱,午后稍憩,极闲适的风物勾勒出的惬意,把夏天描摹成了一个适合休养生息的好时节。词中还有一个很值得注意的物象,苏轼没直接写,而把它隐在一道扰人清梦的声音后,“嗒”一声,就这么撂在了我们面前。

它便是棋子落声。清代张潮在《幽梦影》中,把它和“松声、琴声、雨滴阶声,雪洒窗声”等等中国古典好声音放在一起,言之“声之至清”。他用这样一道极清冽的声音,惊醒了一个沉酣的夏梦。同样是在夏天,宋代另一个诗人赵师秀也用这道声音,承载过约人不至、期待落空的失望。“闲敲棋子落灯花”,这句诗里的落棋声,却因执子人的孤单而显得有些寂寥了。

人们很难说明白围棋和中国文化之间剪不断的联系。小小的黑白二子喻指阴阳,方寸之间、经纬纵横的棋盘上又有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点点明看是联合,处处却暗藏变幻。棋盘方正,棋子灵动,每次起落走法不同,棋盘上便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看起来再细微的小步,可能都会直接效应到最终的结局。古往今来没有两局一模一样的棋局,小小棋子的起落就能酿出这个密闭天地里的风云。

历朝历代,弈棋不说都能蔚然天下,但在文人雅士中却也颇成气候。《论语》中就记录了至圣先贤孔子关于围棋的一句话:“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者已。”孔子告诫弟子,吃完饭没事做就可以去试试“博弈”,这里的“弈”就是指下围棋。 孟子更是为我们记下了历史上第一个名见经传的围棋国手弈秋,“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此人正是凭借着棋艺高超而名扬天下的。可见,在遥远的先秦,弈棋就已经被人们抬到一个相当高的位置了。

春秋而下,历代都有围棋高手涌现。尤其是在以风雅著称的宋朝,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皆钟情于下围棋,堪称弈棋的黄金时代。而宋朝也是一个颇会讲理的时代,《全宋文》中收了北宋学者宋白的一篇《弈棋序》,里面是这么说的:“弈之事,下无益于学植,上无裨于化缘,然观其指归,可以喻大者也,故圣人存之。”尽管既无益于治学,也无益于教化,但这“小小”弈棋之道,却进可以“见兴亡之基”,退可以“知成败之数”,是名副其实的“见微知著”。这算是给世人弈棋立下了一个端庄的注解。

我其实不太会下围棋,只是看过别人下,看的时候,难免一边感叹这一方小天地里暗藏着“品势行局”的偌大乾坤,一边迷醉于棋子落于棋盘的“嗒嗒”声。但古往今来关于弈棋的文字太多,读了些进肚子,每每与人攀谈,也能说上几句,于是家里也收着一套人家送的棋具。我喜欢黑白棋子滑落指尖的温润感觉,虽然不知道家里那一套是什么材质,但却知道棋盘棋子的选材自古以来都是颇有讲究的。它并不是尽捡名贵材质的就好,虽说“琥珀、蜜蜡、珊瑚、玛瑙,因其均属贵重之物,琢成围棋,人无不爱”,但那其实只是对名贵之物的爱,并非对棋子本身的爱。而“园亭、书室所用,莫妙于云南棋矣。”云南棋指的就是云子,是以云南的琥珀、玛瑙等为原材料制成的,质地细腻,手感温和,是古代最上乘的棋子品种。

可以想象,当古人在炎热的夏季里坐在亭阁之中,尽管拂过的风是热的,但手心拿捏着温润清凉的棋子,全心投入到棋盘之上,倏忽间时间就会滑过去。苏轼诗中说“樽酒乐馀春,棋局消长夏”,春天要喝酒,夏天嘛,当然就是要下棋了。这么个文雅的游戏,能够帮助古人在三伏天气的热浪里游戏着,浑然忘机。

不过却也有人觉得,弈棋可以消闲,却不能拿来行乐。比如清代有名会玩儿的李渔就曾说,“棋必整槊横戈以待,万念俱忘之际,岂宜复较输赢?”他觉得,如果说人们是把下棋当成一桩娱乐的事来看的话,就该轻轻松松的。他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常有贵禄荣名付之一掷,而与人围棋赌胜,不肯以一着相饶”,觉得这现象很奇怪,感觉就像三千里家国都让出去的人,却跟人在街头因为争个饭食打得头破血流。于是,李渔得出一个“故善弈不如善观”的结论。“人胜而我为之喜,人败而我不必为之忧,则是常居胜地也”。选择作壁上观,倒是聪明的法子。不过,从他这个调调反可以看出他本人应该也是把下棋的输赢看得比较重的,正因为渴望“常居胜地”,所以反而处处计较起来。看客当然也能过过干瘾,只是终究置身事外。清代袁枚不就说过,“非常喜欢非常恼,不著棋人总不知。”

相比起来,苏轼就比李渔想得开多了。苏子有《观棋》一诗,他在引言中坦言“予素不解棋”。他曾经独游庐山白鹤观,看见里面的人大白天的都关着门,“独闻棋声于古松流水之间”。诗中描绘的景色是“长松荫亭,风日清美”,深山空旷,不闻人声,时闻落子,那场景想想也觉得美极了,苏子亦“欣然喜之”。作为十项全能的他当然不甘心在“弈棋”一道上栽跟头,所以“自尔欲学”,可惜他这方面的天赋的确不够,“然终不解也。”不过不解好像也没什么,就像他说的,“胜固欣然,败亦可喜”,明显更豁达,也更贴合弈棋之道。

但历史上也有既棋艺高超又兼能持重的,如果往名士风流的东晋看,随手可挑。在我的印象里,那个朝代总泛着淡淡的烟青色,仙气飘飘的氛围里头,围棋被人们称为“坐隐”和“手谈”。“坐隐”讲究喜怒不形于色,“手谈”讲求默不作声、胜负不言。当时的名士王坦之、谢安等等,都是此中翘楚。《晋书·谢安传》就记载了谢安统领淝水之战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却与人悠闲地弈棋喝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稳定了人心。

弈棋还能和禅悟联系在一起。苏轼在《东坡志林》中写过一个很能睡的人,“李岩老好睡,众人食罢下棋,岩老辄就枕,阅数局乃一展转,云:我始一局,君几局矣?”后头简短几个字,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或许李岩老本人都只是寻常那么一问,但或许在苏轼看来,外面的天地无论发生什么变化,在沉睡的人看来,终归不过是一局棋罢了。这说得好像有点玄了,但如果再配上陆游的一句诗,理解起来就能容易一些:“悠然笑向山僧说,又得浮生一局棋。”这话就说得更大了,人生都成了一局棋。

“一局未完,不知月已横斜矣”。专心弈棋的时候,人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长夏有什么,棋子起落之间,昼夜悄悄轮换。还有那南朝《述异志》中的烂柯人,一局棋观罢,浮生百年不都过去了吗?

 

来源:北京晚报 北晚新视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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