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俞平伯、吴晗、朱自清笔墨,才知书法家有共同的底色
因为社会行业分工的出现,各种“××家”相继登场,书法家也成为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梁思成是建筑学家,林语堂、钱钟书是文学家,俞平伯、朱自清也是文学家,吴晗则是历史学家,后来则做过官,张申府也曾经从政,是周恩来的入党介绍人,又与周恩来一起介绍朱德加入中国共产党。不难看出,他们有共同的底色——都是读书人。书法家的本色就是读书人,如果偏离了这一点,就谈不上是真正的书法家。
俞平伯 竖幅 释文:玉笛金箫良夜,红楼翠馆佳人。枝头鸟语漫争春,转眼西风一阵。板桥句。树芳同志嘱。平伯。
全篇透露出一种文人的闲适和散淡的趣味,俞平伯书法用笔受到褚、颜影响,劲健有力,讲究提按起伏,结字大小不拘,字距和行距较大,气息流动。(图4)
俞平伯(图4)是红学家。出身文化世家,曾祖父俞樾乃清代赫赫有名的经学大师,曾国藩的门人。曾国藩曾经有评语:“李少荃是拼命做官,俞荫甫是拼命著书。”李少荃就是李鸿章,荫甫是俞樾的字。俞樾是书画大师吴昌硕的老师,也是近代国学大师章太炎的老师。章太炎是鲁迅、周作人、黄侃等人的老师。这样来看,近代文化名人多半与曾国藩门说上关系。
吴晗 横幅 释文:树楼。
书法是典型学者风范,无论哪种书体,都以端正为本,没见半点毛糙粗陋,可谓笔笔到位。此二字用笔粗细对比明显,字形饱满,有很强的节奏感。(图5)
吴晗作为历史学家,一个重要史学成绩是关于“建州史”的研究。建州乃女真族先祖之地,努尔哈赤入关并建清王朝后,竭力否认建州曾在明朝管辖之内。最终考据结果表明,早在明朝就设有“建州卫”,女真族长期隶属明政府,是中华民族中一员。作为历史学家,自然对于书法情有独钟,有深厚的笔墨情怀。虽然对于痴迷于史学研究的吴晗先生来说,只是把书法当小技而已。即便这样,还是有颇深的书法造诣(图5),具有一般的书法家难以达到的境界。
张申府题词 释文:《中秋迎台胞》。中秋团圆日,远近迎相亲。何况居台胞,原是一家人。庚申年八月十一日。
张申府的书法宗二王,明显受到沈尹默、潘伯鹰等人的影响,用笔清秀凝练,结体端庄雅和,风格醇厚遒美。(图6)
张申府(图6)是中国第一个推介爱因斯坦的人,也是第一个研究罗素的中国人,自称“中国哲学第一人”,钱钟书也曾是他的学生和崇拜者。张申府是哲学家张岱年的兄长,如果知道其名崧年就不难知晓。
朱自清对联
释文:肯为徐郎书纸尾;不作太白梦日边。
章草是书体中的一个小品类,难度较大。首先是字形书写有一定的约定俗成的规范要求,其次是书法史中的写章草的书家很少,所以风格相近,创新难度很大。朱自清的选择章草,可谓迎难而上,用笔铺毫,结字紧凑奇崛,笔力雄肆,书卷气和金石气交融。(图7)
朱自清(图7)的散文在中学课本里有好几篇,代表作如《荷塘月色》《背影》《梅雨潭》等,影响最大的自然是《背影》。和朱自清相关的另一件事就是,“宁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时值1948年初,朱自清身患重病,又无钱医治,但他毫不犹豫地在写着“为表示中国人民的尊严和气节,我们断然拒绝具有收买灵魂性质的一切施舍物资,无论是购买的或给予的”的宣言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回眸书法史,那些被称为书法家的人庶几是文人学士,或重臣幕僚,而那一笔笔或雄奇飞动,或情意绵绵且各见风格的毛笔字,见证了他们的人格,进而描绘出家国情怀,展露出自己的文化理解和艺术趣味。书法如同中国文化的生命魔圈,探入其中,自有觉悟。当然,清华前辈书法作品远不止这些,2016年出版的《尺素情怀——清华学人手札展》,更全面些。从前贤身上,感受到时代变迁的烙印,看到了一个时代的背影。
原标题: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