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五色土】朱小平:但为君故 沉吟至今
杨修《答临淄侯笺》:“修家子云,老不晓事,强著一书,悔其少作。”而我却会时时回忆起当年在“五色土”副刊上发表的“少作”。虽然如今偶然还在晚报刊文,但三十多年白驹过隙,殊堪感喟。翻检剪报册,在副刊上发表过的随笔、旧体诗词,是可以编成几部集子的。
作者:朱小平
少年时代,每天捏着两分硬币,去给父亲买《北京晚报》。那站在胡同口邮筒上卖晚报的小姑娘,至今我还能忆起她温婉而略带腼腆的面庞。我很怀念那时只有四块版的晚报,先看副刊,再览其他,常使人津津有味而不释手。真是报不在大、厚,而在于质寓其中。
我第一次投稿见报的过程,历历在目。
1980年北京晚报复刊,因我之前只在刊物上发表过文章。故写稿投去,署“五色土”副刊版收。那时寄稿不用邮资,剪去信封一角,注明“稿件”即可。
不久后,收到打印的小样,还有编辑李凤祥的一封信,约我到报社谈。骑自行车疾驰至西裱褙胡同的34号社址,传达室打电话,李老师下来,很亲切地询问我的工作,鼓励我多写。用“受宠若惊”来形容并不过分,那时我不过是20几岁的工厂小青年,可想而知,这对我的人生历程是极其难忘的一幕。
1980年4月2日,那篇小稿见报。晚报影响巨大,不过几百字的小稿,一经发表,单位、亲朋都会知悉。至此以后,我便不断在“五色土”发表文章和诗词。
还有一篇较有影响的是《为什么不上演<四郎探母>》,发表于1980年10月15日“五色土”的右上角,位置比较醒目。凤祥老师加了编者按:“本报曾经发表北京人艺朱旭的《四郞探母演演何妨》一文。最近又收到不少读者来信来稿,对首都不上演《四郞探母》提出了一些看法。现先发表一篇,欢迎大家继续就此发表意见。”署名前还冠以我当时的单位名称。我寄出稿件,未想到会刊载,只想抒发自己的看法,与专家相比,实乃人微言轻。以后连载的讨论很热烈,最终促成《四郞探母》公演。至今我都会记住“五色土”只认稿件不认人的优良传统,这为我以后从事编辑工作打下了深深的印记。
凤祥老师是一位优秀、知识面很丰富的编辑,我在“五色土”发了不少诗词,只有一首被退回来,还附了短信,云“用典不当”。没有相当文史素养的人是看不出来的,这很使我佩服。我的稿件若不用,他必退回,也必附短信。
对我这样的业余作者,他很关心。记得有一次我在《北京日报》上发表一篇短文,不知严谨,大段引用,未注出处,编辑阵容(王振荣)找到凤祥老师,我接到凤祥老师的电话,要我马上到晚报去。态度严肃,批评恳切,要我写出书面检查。后听阵容老师说:“凤祥有些着急,唯恐年轻作者急功近利,毁于歧途。”这件事对我真是终生受益!凤祥老师淳朴热情,望之并不“俨然”,却为人和蔼,真是“即之也温”。逢年过节,他都会寄来贺卡;后来我调到北京一家副刊当编辑,更是受到他的指点。我所主编的副刊,大有“五色土”的风韵。可见“五色土”对我的浸淫。虽然他已作古两年了,但他的奖掖温语和淳朴的笑容,却会永远铭刻我的心里……
绿鬓朱颜不再少,文章有味是昔时。“五色土”副刊、“五色土”的几代编辑们,以及我在“五色土”发表过的诗文,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是最令人感到温馨的记忆,“但为君故,沉吟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