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西安籍记者眼中的陈忠实 忠厚与智慧并不矛盾
2016年4月29日讯,上午听到消息,陈忠实先生去了,有些震惊,但也有心理准备。春节期间就听说先生因舌癌住院,状况很不理想。这些天大师连续陨落,心情很是沉重。因为生于西安长于西安,自小就对西安作家陈忠实有所了解,但对于他那本鸿篇巨著《白鹿原》一直未能阅读。
高中时期,一次有机会与陈先生见面,得知我是文学爱好者,课业之余也在尝试写作,先生很兴奋,当即提笔为我写下嘱言:“进入文学就进入体验,进入体验就成就文学”,用一口极其富有韵味的关中方言勉励我进行文学创作。后来参加艺考面试时,我把先生这段话放在我自己编纂的“个人作品集”之前,递交给面试老师,现在想来惭愧之至,没有仔细读过先生的作品,却沾了先生的光。
后来去北京上大学,决定认真阅读《白鹿原》,赶巧就在大一那一年,北京人艺将《白鹿原》搬上话剧舞台,大一正是思乡之情正盛之时,我当即买票前往首都剧场观看首演,乡音乡情,以及老腔那苍凉的呐喊,都让当时的我沸腾不已。而通过话剧的演绎,我才得以进入《白鹿原》的世界,体察到那虽然是我的家乡、我却并不熟悉的关中农村的风云变幻。
陈忠实笔下的白鹿原位于西安东郊灞桥区,西安人都叫东塬,我奶奶的娘家就在东塬上的一个村庄,后来踏上那片土地,再阅读这篇作品,感情上更有深切的牵连。
我的母亲在1975年还是西安美院的学生,当时她跟随苗重安老师前去灞桥区东李村为创作毕业作品采风,陈忠实当时在那里做公社干部。当时他们想画陈忠实的《高家兄弟》,就与他经常交谈。
“他蹲在河堤岸上,拿着烟袋,挽着裤腿,穿着农民衣着。像冬天麦苗一样,有着农民特有的忠厚,但也有眉宇间的智慧。当时他跟我们讲述高家兄弟的原型和身边的人和事。我看到他满脸沟壑,对人生的阅历全写在颜面上,这是秦川大地的一种状貌,也是这几千年土地的生动表情。”母亲回忆道。
2012年我再次接触《白鹿原》,是王全安版《白鹿原》电影的上映。当时我正在跟随夏骏导演的纪录片摄制组在湖北辗转各地拍摄,每天超负荷工作,晚上回来都很疲惫,但我还是抽了一天晚上的时间,在荆州市的一家影院里观看了《白鹿原》。金黄色的麦苗在银幕上一出现,我就好像瞬间被拉回到关中平原的那片属于家乡的情怀之中,黑娃在片中吃油泼面的样子也让我格外嘴馋。虽然这部影片后来风评并不佳,但在当时那个时刻,他对我这个身处异乡之人,的确起到了一些情感上的慰藉。
上个月,我又在北京看了陕西人艺版话剧《白鹿原》的晋京演出,我发现《白鹿原》和它代表的浓郁的关中文化从未从我的身上离开,听到那淳厚带着泥土味的故乡的声音,人就仿佛有了一种归属感。
后来我得知陈忠实就住在离我们家仅百米距离的西安石油大学院内,因此他后来的散文随笔作品常以“于二府庄”结尾。《白鹿原》之后陈忠实多写短文,再也没有一部长篇小说。上午在与著名作家高建群先生电话时,他对我说,陈先生后来在陕西作协担任职务,牵扯了大量精力在里面,包括一些是是非非,这也让他无心再去进行大篇幅创作。
高先生还感慨,陈忠实晚年在社会上来往比较少,生活比较封闭。“他曾经在电话里表达自己的内心很孤独,感到世界把他抛弃了。”
走好,陈先生,您的作品仍流传于世,传承着您的思想与情感,记录着一个时代的印记,从这点看,您并没有走远,您依然长寿。
陈忠实,陕西西安人。1962年毕业于西安市第三十四中学。历任西安郊区毛西公社蒋村小学教师,毛西公社农业中学教师及团支部书记、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及党委副书记,西安郊区文化馆副馆长,西安市灞桥区文化局副局长,陕西省作协专业作家、副主席、主席、名誉主席。中共第十三、十四大代表,陕西省委第七、八届委员会候补委员,中国作协第五届全委会委员及第六、七届副主席。
陈忠实1965年开始发表作品。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短篇小说集《乡村》、《到老白杨树背后去》,中篇小说集《初夏》、《四妹子》、《夭折》,散文集《生命之雨》、《告别白鸽》、《家之脉》、《原下的日子》,报告文学《渭北高原,关于一个人的记忆》等。
《白鹿原》是陈忠实唯一一部长篇小说作品,小说小说以陕西关中地区白鹿原上白鹿村为缩影,通过讲述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表现了从清朝末年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变化。《白鹿原》连载于1992年《当代》第六期和1993年《当代》第一期,1993年6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白鹿原》获陕西双五文学奖、人民文学出版社炎黄杯文学奖、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被教育部列入“大学生必读”系列,已发行逾160万册,被改编成秦腔、话剧、舞剧、电影等多种艺术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