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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家沈鹏冒雪穿城来说“书”:不仅追求书画美更要追求心灵美

2018-03-29 14:01 北京晚报 TF010

沈先生坚持要站着讲,在我看来,这是一种行动语言。他演讲时挥动右手,目视前方,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听众。

作者:吴重生


冒雪穿城来说“书”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缓步地走了进来,见屋子里大伙均已坐定。他自言自语道:“我来晚了?我是根据事先说好的时间来的。”主持人阎晓宏赶紧起身相迎:“沈鹏先生来回路上要三个小时呢!来得正好。”

讲座开始,阎晓宏示意沈鹏坐下,沈鹏看了一眼讲台旁侧放置的沙发,坚持要站着讲。讲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不起,我要喝水。”说完,就颤巍巍地往第一排中央的空位走去,那位置上放着他随身携带的皮包,一位年轻人赶紧拎起皮包,迎面递上前去。老人从皮包里掏出一只钢化水杯,拧开盖子,润了润喉咙。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眼神坚毅,讲话时,还不时用手敲击台面。他从包里掏出两份的报纸。

“路上,我在想:今天讲点什么呢?有了,就从这两份报纸上的两篇报道说起吧!”

这两张报纸,一张是2018年2月15日的《北京晚报》,当天正是农历丁酉年的除夕。头版头条是一个大标题“习近平在2018年团拜会上向全国各族人民拜年:奋斗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见右图)。沈鹏一边向观众展示报纸,一边指着标题上“幸福”的“福”字说:“逢年过节,很多书法家喜欢写福字,老百姓喜欢求福字,福禄寿禧是根植于中华传统文化的一种图腾和愿景。我们的书法家要迎合大众,但更要引导大众。为什么不能多写写‘奋斗本身就是一种幸福的福’呢?”

沈鹏坦言:“有人叫我写福字,我不太愿意写。”他说,书法家要从人的终极关怀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的艺术。有人出口就要写“福禄寿禧”,在他们看来,书法家不过是会写字的工具,书写者自己要懂得独立人格的可贵。该怎么办?

包里报纸乾坤大

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我想,难道说这个讲座,就是为庆祝北京145天无降水记录的终结而办?先生书法对联中引用的“美景”和“宏图”,真是应景呀!

讲座安排在2018年3月17日下午4时。这天的北京普降瑞雪,长达145天的无降水记录被终结。87岁高龄的沈鹏先生正是在春日的午后,乘车穿越白雪飘飘的北京城,来到位于朝阳区中国版权创新基地“远集坊”第七期讲坛上,纵论书法与人生。

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的沈鹏先生在书法和诗词领域造诣精深。他坦言,要追求书画之美,更重要的是追求心灵之美,要把书法作为美学来研究,从书法本身来认识它。今年是戊戌双子年,沈鹏先生向与会者展示了他书写的对联:

“世界大同抒美景;(康有为《大同书》)

少年中国发宏图。(梁启超《少年中国说》)”

这副对联占了《北京晚报》头版(比往常大一倍)右侧半个版面的篇幅,似乎是对“奋斗本身就是一种幸福”的头条标题的一种呼应。

沈鹏先生满头银发,系着一条浅黄色的围巾,穿着一件深黑色的夹克衫,显得干练而精神。在演讲完某一小段内容时,沈鹏常常会以自况式的“呵呵呵”笑声收尾。这种笑声是老人豁达和自信的一种表达方式。

沈先生认为,要把书法作为美学来研究。他说:“‘丑书’ 这一概念需要厘清。宋代米芾评论尖刻,称柳公权为‘丑书恶札之祖’,那果真用作贬词。明清之际的傅山,一反柔媚之风,提出‘宁丑毋媚’,以‘丑’与‘媚’对立,便形成独立的美学观念。观戏,我看《苏三起解》的崇公道、《范进中举》的岳丈,同为丑扮,可是前者心地善良,后者势利小人。

美学意义上的‘丑书’要在特定的情况下作具体分析。古人有‘神、妙、逸、能’等分品,我以为‘雅俗’之分有较大的涵盖面。‘雅俗’非因人的身份地位定,直指书法自身的气质、品位。‘书如其人’,‘人’是多方面的,书法作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人’的文化、品性、素质……会在作品中有所体现,如何体现因人而异,绝不能简单化。苏轼、黄庭坚、米芾等都竭力反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为根本。”

沈先生说:“丁酉年初,我写‘闻鸡起舞’,有点自得。可大多数人要求‘吉(鸡)利’之类,虽无不可,但书法家也有责任提高人们的欣赏水平。”

沈鹏在演讲中说,在马克思设想的共产主义社会里,已经没有单纯的画家、书法家等职业之分。我们现在还处于“必然王国”,还受制于分工限制,但我们不能把自己当工具,要在终极思想上多做思考。书画家在绘画写字的同时,要广泛涉猎,博采众长,同时要多接触社会,不要做“画地牢”。

沈先生说,书法家要追求书画之美,更重要的是追求心灵之美。对于有些人格调不高的“命题书法”,沈先生表示非常不喜欢,更不愿去违心地写。“对书法家而言,只考虑功名利禄,雅的东西就会变少,俗的东西就多了,这样怎么能写好字呢?”

拱手笑对空沙发

沈先生说:“这篇新闻我看不懂!”是真的看不懂吗?看着沈先生露出孩童般狡黠的微笑,我想,在演讲结束之前,他抛出这个话题,一定是会有人接住的。

演讲快结束时,他拿出另一张报纸,即2018年3月15日出版的《北京青年报》,指着上面一篇题为《学生未获竞赛一等奖 诉培训公司获赔》的报道说:“这篇新闻我看不懂,一是不懂教育培训公司居然可以签合同保证学生获‘区级竞赛一等奖’;二是不懂学生小刘的父母为了让孩子获得这个‘一等奖’,居然心甘情愿地交了三万八千元学费。”老人就事说事,事说完,又以“呵呵呵”的笑声为结束语。他没有明说“当今书法界是否也有这样的现象”,也没有明说“成功是不能够用钱买来的”,然,听者均会心一笑。

我不知道沈先生家里订阅了多少种报纸。他在讲座开始前,从手提包里取报纸时说“这报纸是我从家里拿来的”。这两份保存完好的报纸时间相差整整一个月,说明老人确实是个有心人。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任何一门艺术都要从生活当中去汲取养分。先生通过报纸来获取生活素材,真智者也。

沈先生在演讲时,手里自始至终都拿着报纸。我有些恍惚,仿佛这不是一次书法讲座,而是一堂“读报课”。沈先生在演讲时,不时翻看他自带的笔记本,估计上面就列了一些他自己手写的提纲。读和记,也许就是先生做学问的“方法论”吧!

演讲毕,沈先生说:“近年来,我因自身有病,很少外出,自作诗‘坐井观天画地牢’。讲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此时,身旁的沙发已虚位以待他一个多小时,他朝大家拱了拱手,似乎有些歉意地看了那个空沙发一眼,顾自往观众席走去。

从历史到现实,从书法到人生,从“小我”到“大我”,沈先生语句铿锵,诙谐幽默,充满激情,洋溢着家国情怀,体现着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热爱和期许。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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