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民回忆年少时期在大运河抓鱼掏蟹的欢乐,和汛期里惊心动魄的洪水
我生长在大运河边。
作者:韩文林
大运河,留在我少时记忆里的,不仅有抓鱼掏蟹的欢乐、夏晚坐听笛声的幽静,更有汛期里惊心动魄的洪水。
资料图,马文晓 摄
那时候,夏季,若赶上丰水期,雨汛便是沿河村庄的一道关——付出几个月的艰辛劳碌,眼瞅着一天天长起来的庄稼,大人们不免忧心,不知洪水何时会到。
暴雨来临,河水暴涨,先是淹没了河滩地——花生还没结果呢,转眼间连秧子都不见了;西瓜刚熟,一场雨就全泡在洪水里了,水性好的,手扶笸箩,下水,寻找自家瓜地的位置,潜水,多少摘下几个西瓜,再游回来。水性不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西瓜无收。
我生活的村子坐落在一个大沙堆上,村口恰是河堤的一个缺口,洪水涨起,浑浊的河水,冒着白沫,舔着河堤,放眼望去,一片汪洋。成片的玉米不见了,高粱只露个穗子,不多的几棵树,只露了树梢,一个个大漩涡,带着声响,裹着顺流而下的玉米秧,急急而过。
远处,村里唯一通向公路的木桥岌岌可危,浩大的河水上,漂着淹死的牲畜,还漂着完整的屋脊,屋脊像一艘艘失去控制的船,撞向木桥。桥终于承受不住了,先是晃动,接着在大人孩子的惊叫声里,消失在洪水中。
紧张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村庄,上上下下,男女老少。
青壮年,全上了河堤,白天黑夜,巡视加固。靠近河堤的树冠,被一个个砍下,拖到河堤边。在迎水面的河堤上,打竖桩,挂上,以减缓洪水的冲击。
家里的门板也被卸下,炕席也被揭下,送到河堤上,以备急用。
谁都知道,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
雨夜。锣声响起,一声接一声,谁都知道,大堤告急了,青壮年争先恐后赶往河堤。平日狂吠的狗,此刻一齐闭嘴没了声音。雨点唰唰声里,只留下锣声,像要被敲打碎了一样,伴着声声呼叫……
天亮了,河水终于退去,村子内外一片狼藉。疲惫不堪的人们,面对凌乱的家,光秃秃的树干。“一支塔影认通州”,此刻却已经没有了平日的模样。
很多很多年过去了,那夜的锣声,每逢雨季,总还仿佛会在我的耳边响起,并且挥之不去……
庆幸,如今的通州,城市副中心抓紧建设中,大运河两岸花红柳绿,步道绵延,游人如织……这一切,构成了我的晚年记忆,全新的美好的记忆。
(原标题:记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