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潘鲁生

作者调研和林格尔羊群沟乡民间剪纸

8月初，经乔晓光教授推荐，在内蒙古和林格尔剪纸学会段建珺会长的陪同下，对和林格尔剪纸的保护、传承与发展情况进行了深入调研，对李毛仁、梁凤英、任开云、田成全、王营女、武仝田、王枝梅、杨接神、云华女、张凤英、张改兰等民间艺人进行了深入访谈。期间，正值内蒙古罕见的酷暑天气，调研组一行走乡村、访农户，体验到草原剪纸传承人的热忱执着和醇厚的生活文化。

林格尔县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北依呼和浩特市，西连托克托县，南接清水河县，东邻凉城县及山西省左云县，地处晋北平原与漠南草原交界，北部平川是以“风吹草低见牛羊”而闻名天下的古敕勒川，东南部与山西省毗邻，兼有游牧与农耕文化特点。历史上，和林格尔县北土城子（盛乐古城）曾是北魏拓跋氏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积淀了民族交融的文化矿脉，有丰厚的文化遗存、深邃的内涵和鲜明的特色。和林格尔剪纸就像草原山麓间潺潺奔流的清泉，绵延流淌，千百年来润泽民间生活，充满了创造的热情与创新活力。如今我们不仅能从北魏鲜卑墓出土的金银箔透雕饰品、同期蒙古族人民制作的毡绣、鞍鞯、箭筒、弓衣、革囊以及和林格尔壁画和林格尔原始岩画中找到它的历史痕迹，能在窗花、刺绣、纸扎、炕围画中寻得民俗与生活的联系，也能在今天的城乡发展、营造景观、礼品风俗中看到它的文化转化与更新。

在乡村调研中，我们拜访了十余位和林格尔民间剪纸传承人，他们大多年逾古稀，还有多位已过耄耋之年，大多从小随母亲、姑姨习得剪纸，对剪纸的传统纹样、吉祥图案等谙熟于心，有的曾是村里的画匠手艺人，画炕围画儿、画家具画儿，把剪纸纹样和功底用在了营生里；有的曾从事祭祀纸扎，在工艺制作中用剪纸造型丰富纸扎工艺的创作；有的喜好刺绣，剪纸是绣花儿、“扒花儿”必备的底样；有的把“剜花儿”剪纸作为平日生活里最投入的喜好，有时为了一个花样该怎么剪“睡着也想，睡醒也想，剪出来心里欢喜”。他们对民间剪纸的喜爱，是自然的传承、生活的记忆，是人生经历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烙在心里的花样儿。

八十六岁的王营女七岁时就失去了母亲，生活十分不易，谈及剪纸经历，她笑着说：“剪纸哪用学？剪纸是自家心里的”，问到是否将手艺传给儿孙，她依然笑着说：“剪纸哪用教？剪纸是自家看到了、想到了、琢磨到了，就有了”。

八十四岁的任开云老人回忆当年母亲剪纸的许多事，彼时尚有战乱，家中孩子多、家务重、饥荒贫穷都没有改变母亲对刺绣、“剜花儿”的追求，从货郎担上换来“花样儿”变成衣裳、鞋面、窗纸上的“花儿”。这些经历是剪纸在生活里的根，是剪纸在精神上的光，是艰辛生活里对美的追求与期盼。在乡村，在民间，红火的花样儿里表现的是精神生活的富足。

几天的乡下行走，我们也不断思考和探讨，当纸糊的百格窗变成了敞亮的玻璃窗，当节令里的传统习俗在城镇生活里变得不那么普遍，当日常衣饰上手工的刺绣、民间匠人在家居用品中的手绘、丧俗中的纸扎都渐行渐远甚至变成昔日生活的记忆，原本来自生活、在生活中实现创造和发展的剪纸该何去何从？民间剪纸的种子如何开花结果生长在当代生活中？当网络愈来愈普遍，影像的交流愈来愈多，当互联网的图像资源成为部分剪纸的素材来源，不少剪纸艺人向国画、油画、版画等领域借鉴以寻求创新，剪纸的地域特色、文化内涵、艺术独立性如何把握？在这方面，和林格尔剪纸学会自1998年成立就“抢救保护与发展”做出了深入的探索实践：首先从基础上，保护好原生态的民间剪纸艺人和剪纸技艺，使他们对自己的剪纸文化更自信，避免盲目的交流借鉴和模仿，避免市场对文化生态根基的冲击和破坏，使剪纸的原生态文脉得以延续；同时，在发展上，做好引导，树立向民间学习的理念，坚定剪纸的民间根基，向民间老艺人学习，向生活学习，打牢剪纸的生活根基，坚守剪纸的语言独立性，从丰富的生活中寻找创作创新的源泉；在涉及文化产业方面，在深入把握地域文化特色的基础上进行衍生品的设计，丰富和拓展剪纸的生活应用领域。

剪纸的保护传承与创新发展是同样重要的命题。千百年来，剪纸作为民间造型艺术的基础，有丰厚的生活审美和艺术内涵，保护和发展民间剪纸文化，就是守护我们民族文化的底样。希望和林格尔剪纸如广阔的草原一般充满生机。

（原标题：民间剪纸坚守文化自信）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