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嵘

曹文轩获得今年的国际安徒生奖后，明仔学校给孩子们一人发了一本《草房子》，让他们回家阅读并做读书笔记。明仔写完作业就开始看。他看了十几页停下来困惑地问妈妈：“这个真的适合小孩子看吗？”

妈妈问：“你为什么觉得不适合小孩子看呢？”

明仔说：“写好多小孩子打架，这不是黑帮片吗？”

妈妈笑了：“不是黑帮，你再慢慢看。”

明仔继续看，有时候皱着眉头，有时候咯咯笑。一个星期后，将近三百页的书终于看完了。睡觉前，妈妈说：“今天的睡前故事，你给我讲讲《草房子》吧。”

明仔说：“太长了，我好困，讲完我的能量值就会降到零。”

妈妈说：“那就简单点，我采访你吧。第一个问题，你喜欢这本书吗？”

明仔抱着枕头翻来翻去：“满分是多少？”

“五颗星。”

“那就两颗星。”

妈妈很惊讶，为什么？“我看你看得挺开心的呀？你不是说比你以前看过的中国作家的书都好看吗？”

明仔说：“内容精彩，很吸引人，我给五星，但是有几个减分项目。”

“喔，你告诉我哪些地方减分了？”

明仔双手枕着头，看着天花板，好像看着虚拟的故事在天花板上重演：“第一个扣分项，死了好多人，有老人，有小朋友。你觉得给我这样的小孩看这么多死人，合适吗？扣掉一颗星。”

妈妈说：“不是吧，你都快十岁了，死人的书以前也看过呀，很小的时候就看过《外公》、《楼上的外婆和楼下的外婆》、《小鲁的池塘》，你也不害怕呀？”

“我不害怕写死人，那些绘本故事虽然有死人，可是看了心里暖和，《草房子》里面死了两个小朋友，还有一个小朋友得了重病，看得我可难受了。”

“生老病死是正常的事，小说就是让你了解日常生活中不能了解到的事情和人们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一般人很难说出自己在生病和面对死亡是怎么想的，小说就可以告诉你。”

“你说的那么好，推荐给大人看吧。反正，我要扣掉一颗星。”明仔用枕头盖住脸。

妈妈拿开枕头，继续问他：“还有什么地方要扣分呢？”

明仔抢回枕头，说：“写小孩子打架，老师也不管，砖头拍人，太可怕了，完全是丛林法则。扣一颗星。”

妈妈说：“作家写的那个时代可能就是那样的，小孩子没有大人管教，小孩互相打群架，大人也打架，大人也打小孩，让你知道以前的人是怎样长大的。”

“现在的小孩看就要扣掉一颗星！”

“你扣了两颗星，还有三颗星，另外一颗星是怎么扣的呢？”

“里面的女孩子太娇弱了，被人欺负得不敢上学不敢告诉家长。我不喜欢。”

“以前的孩子可能是这样子的，她不知道保护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寻求保护。”

“现在的女孩子都是女汉子，都保护男生呢。”

“作者写的只是一种女孩子，而且是以前的女孩子。”

明仔大喊：“太不平衡了，以前就没有勇敢的女孩吗？都要等着男孩来救他？救他的男孩桑桑也二到不行。想改善鸽子的住处，就把家里的碗柜拆了，学人家捞鱼，把家里的蚊帐拆了。后来的事情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吧。他看到城里卖冰棍的用棉花包着冰棍，以为棉花可以制冷，夏天就穿着棉衣，把自己热晕了——这样的男生女生我都不喜欢，扣一颗星！”

妈妈大笑：“很有好奇心的孩子嘛，你看《淘气包埃米尔》和《小淘气尼古拉》也挺欢乐的呀。”

“埃米尔和尼古拉才多大？都是幼儿园和一年级的小豆包，桑桑都五年级了，这不是可爱，是蠢！蠢得一点也不萌！”

妈妈换了一个话题：“那《草房子》你最喜欢的地方是什么？”

“我最喜欢写他们排戏，一个男孩戴了一个猪尿泡假装秃子，排练的时候猪尿泡破了，头发露了出来，笑死我了。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猪尿泡，也不知道还可以戴在头上呢。”明仔趴在枕头上笑。

“你打分太苛刻了，我想知道你给其他的书怎么打分。你给最近看过的其他书打个分吧。”

明仔边想边说:“嗯，《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贝利分历险记》可以得四星，他们也打架，这是不对的，但是他们打架不是为了欺负人，有时候是抢玩具争吵，有时候是被冤枉了生气，而且可以看出他们很勇敢，最后都帮助了别人。《疯狂动物城》可以得到五个星星，因为虽然写的是正义和邪恶的较量，但不是丛林法则，也很幽默。”

“总之，《草房子》应该给大一点的小孩和大人看。”明仔打了一个哈欠，总结说，“最不喜欢老师要我们看完以后抄好词好句、总结中心思想，还应该扣掉一颗星。”

来源：北京晚报 北晚新视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