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经意的对话,让我想起已然离开我的那“三位父亲”
前几天女儿告诉我,给我买了双鞋,让我注意查收。我说:鞋多,別买!她说:父亲节了,是心意。
女儿此举令我感到温暖,也令我思绪万千。
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三个父亲的形象,以及在他们有生之年,诸多令人感动和难忘的细节。
你一定奇怪,怎么三个父亲?
是的,三个,以纯朴、善良、勤劳的人格影响我的三位已经过世的老人——父亲、岳父、岳姨父。
作者:桑东亮
王金辉制图
父亲
在农村,我的父亲属于见多识广、通情达理、受人尊重的那种人。
“西安事变”前,父亲已经高小毕业,在当时农村,是真正的文化人。
我的父亲也是命苦的人,六岁丧父,卖地上学;二十三岁母亲又走了,这一年,我大姐刚出生。
父亲善良、同情、智慧与韧性并存。
临去世前他告诉我,我接他到北京宴宾的场面,比当年他的团长还大,原来,他当过勤务兵,或者副官,因为聪明、干净、识字。父亲告诉我:“类似保姆。但遇上宴请,也是另开一桌。”
解放后,他机会很多,但作为独子,责任是烟火,因此改名留根。
父亲是聪明的农民,当过副队长,受人尊重,因为他从不强求别人干什么,他总是自己抢先干。
今年一个堂兄告诉我:咱叔聪明,他跳进水里干活,别人只会跟着跳,现在知道那是智慧。
包产到户后,我家的地种得最好,产量高;我家有牛、马、驴、骡,以致于当时有乡领导见了父亲之后,直夸他:能人、大户。
父亲说,勤劳是没办法的办法,种地有巧,干一切都有巧。
父亲重视教育,那个年代,我家有三个大学生,传为美谈,并带动我村,至今考出几百名大学生,博士硕士一堆。
父亲一生的遗憾,重男轻女,他说,没办法,几个女孩大,几个男孩小,大带小,耽误了。
我们深知这些,对哥、姐、姐夫、嫂子敬为长辈。
父亲最不满的是我,2006年去世时骂我:你不务正业,丢了一个院士!
岳父
三姐夫如何对待我的父母以及我们,我深有体会,大姐夫说:谁的妈都是妈,对别人的,更好点。
我上大学,二姐夫送我去许昌,第一次见到火车。
几年后我恋爱了。
又几年后我结婚了。
在娘家,我感受到的,是他们把我不仅仅看成自家人,更是当成了骄傲。
岳父晚年来了北京,后来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但我家三口,他总认得。
一旦知道我们要去看他,一大早“监督”岳母买菜,搬个小板櫈坐着“督导”内弟干活。
这是一个土改干部,最近一阵我陪着他老人家。
岳姨父
我们叫岳父爸,叫我父亲“大”,叫岳姨父也为“大”。“大”,河南东部农村对父亲的称谓,与陕西类似。
岳姨父无儿女,但老人家极善良、宽厚,以致于大家对他的尊重几乎超过对自己的父母。
岳姨父善良到什么程度?只要是孩子,他都尽力保护。
记得一次喝酒,他看到有人结伙想灌我,脾气来了:今天这酒不喝了!
上世纪90年代,我和内弟回老家陪护他看病、治疗,住高级病房里,护士问他:几个孩子?他回答不了,说:数一数我的羊毛衫穿有几层,就有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