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啥是“二股子”吗?五十多年前,家家户户可能都离不开它
多年前,乌盟后山是用两根拉杆的风箱烧火做饭的,村里人管拉风箱叫拉“二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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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岁时到内蒙古,拉着“二股子”、吃着莜麦面山药蛋长大。十九岁那年,我从完全小学下到村里教书,一个人烧火做饭,一天两三顿饭离不开“二股子”。那会儿时兴样板戏,几个姑娘经常到学校找我学戏,帮我做饭。做莜面则是她们的“拿手好戏”——我从小学搓鱼鱼(用双手搓成的莜面条),一次只能搓两根,她们一次搓四根。她们推的窝窝儿(莜面卷)薄如纸,立在笼里齐刷刷一般高,而我一个也推不来。眼瞅着我笨手笨脚,她们就指派我烧火,可那风箱“呼嗒”了半天,也烧不开一锅水。
“邓老师连‘二股子’也不会拉,真是白面书生!”一个叫引弟儿的姑娘把我推开,帮我烧火,谁知她也拉不旺火。“啊呀,没毛了!”——风箱里有个毛头,相当于活塞和肺,是用鸡毛勒上的。风箱使用的时间一久,鸡毛都掉光了,自然推不出风,可是我根本没勒过毛头啊!晚饭后,引弟儿把她爹妈带过来,折腾到半夜,才把勒好的毛头放进风箱,推一推润滑,再装上拉杆,风变得足极了。
村里人也管二胡叫“二股子”,因为它有两根丝弦。学校里有把破二胡,琴筒上的蛇皮裂了,放学后我就瞎拉。村里人说:“邓老师恓惶得不行,‘格锯’起‘二股子’了!”他们不说拉二胡而说“格锯”“二股子”,就好像是说我在锯木头。当时我仅仅会定弦,定好了弦,就试着拉《兰花花》——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在是爱死人……
不久后,“兰花花”们都穿上白色衬衫、蓝色的确良裤子,有的还穿上一双丁字皮鞋,做“新嫁娘”远走高飞了。当时婚姻法规定男二十岁、女十八岁方可登记结婚,但她们没有一个人年满十八岁;爹妈收了人家的彩礼,做闺女的只得从命了。她们从供销社买了纸烟和洋糖,遇见村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就递过去一些。引弟儿没有和我道别,趁我上课的时候,她把纸烟和洋糖扔到我的灶台上就走了……
当学校那把“二股子”“格锯”不出声音的时候,我离开了那个小山村。二十六岁那年,我和一个当民办教师的北京知青结了婚,不仅没花“彩礼”,只做了一顿油炸糕招待同事,就算是办了婚礼。
一晃五十多年过去,国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很少有人用“二股子”烧火做饭,连后山都已通电,改用电吹风了。“兰花花”们还健在,她们的孙辈都该上大学了。二胡我也没有再拉,始终维持在会定弦的水平。
这几个月一直“宅”在家里。一日,我忽然听到对面楼上有人在拉二胡,莫非拉二胡的这位也是故乡人?隐隐约约的,又有《走西口》传来,于孤寂中倍感亲切。如今因为疫情,暂时回不了家乡,听一听“二股子”,也让我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