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3日，大雾弥漫的清晨，华中某省会城市知名房产中介店长李越（化名）驱车前往门店。路面飞逝而过的风景并没吸引他目光短暂的停留，这些天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开单”。他手下的业务员已连续5个月没开单了。

“打响2020年第一炮”这句响量的口号，在拥有56名员工的工作群里中重复了43天。“现在在群里发这句话，已有些祈祷的寓意了。”李越无奈告诉记者，去年这个时候，公司早已卖出好几百套。

或许是“祈祷”产生了效果，2月13日，全公司8000多人的销售队伍，终于有人卖出一套房了。微信群里短暂的“幸福”过后，1套和数百套的差距，让李越更陷入焦虑：这是市场解冻的信号，还是下一段等待的开始？

还在期待市场回暖的李越，仅是全国数百万房产中介的缩影。然而，他们中或许有不少人等不到那一刻。2月10日，据贝壳研究院日发布疫情下的房产中介行业调查数据显示，有八成经纪公司处境艰难，超六成经纪人撑不过半年。

对于房产中介而言，这个春天，似乎远没有那么温暖。

未开单的焦虑

疫情锁城，店门口有稀稀拉拉的车辆经过。李越开工第一件事，就是对门店进行消毒，然后询问同事何时返工。他手下共10人，都是20岁出头的小年轻，目前只有两人返工，其他有人是返岗难度大，有人是对工作失去信心。

有个96后小伙直言，“好几个月没开单了，我来店里没啥意义。”看着门外空荡荡的街道，李越对此说法无力反驳。这个96后同事已经3个月未开单，没有业务时，他就整天缩在一角玩手机。

入行不到一年的广东惠州经纪人小冯却尤为积极，他有幸成为团队里第一个开工的人。小冯老家在偏僻乡镇，大巴都停运了，他不顾父亲阻拦，挤上亲戚的送货车才得以进城，“终于开单了，虽然只是租房业务。”

迟迟没开单的同事比比皆是。小冯告诉记者，“一位负责售房的同事从去年10月起就一直没开单，现在天天和小学生打游戏。”

有中介调侃说，“你开单了吗？”，这句话刺痛我的神经。也有中介说，“现在观望的客户越来越多，都在等着疫情结束后的楼市走向。”

贝壳研究院发布调查数据显示，参与问卷调查的2600名房产经纪人中，有73%的人表示由于无法正常开展带看、匹配、撮合，担忧作业难度增大。链家网经纪人排行榜最新数据显示，在2万经纪人中成交量排名第一的王某，最近30天也仅带看房源4套。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经纪公司高层告诉记者，疫情影响了房产中介开展线下业务，打破了行业传统的交易模式。

流失率加大的无奈

如今低迷的房产中介行业，其实有过很多“高光时刻”。中介圈流传着不少“一单封神”的传说：有人销售一单的提成就可以买车，有人一个月的业绩就顶别人半年工资，有人一年赚了上百万。

小冯是相信这些传闻的，但他亲眼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同事选择离开。“几百元的底薪，真的太难了。”

李越曾是放弃者之一。今年37岁的李越，2005年入行，他见证了长沙房产中介行业的崛起和辉煌，获得过巨额提成，也拿过几百元的底薪。2007年他觉得行情不好辞职了，后来行业回暖他又干回本行，后来表现突出升为店长。

李越自称对这份工作是“爱恨交加”。业绩不好时，他向同事分享自己坚持不懈促成客户下单的故事，有的讲过五遍以上。这些故事道尽了李越的辛酸和成就感。李越感慨道，“做得好的人会越来越好，做得差的人会越来越差。”

如今像李越这样重新回归的经纪人不多了，这个行业每年有大批人流失。有资深房产经纪人表示，“身边80%的经纪人在工作第一年就辞职了，一年后离开的人就更多了。”

经纪人流失率增强，已成为房产中介行业的隐忧。来自贝壳研究院的调查数据显示，73.4%的店东与品牌主认为经纪人的招聘难度加大。中介行业普遍采取弹性薪资模式，波动较大。加之市场下行，行业逐渐缺乏吸引力，大量人员流向其他行业。

相信希望在明天

此次疫情，真的对房产中介行业有那么大影响吗？

易居研究院智库中心研究总监严跃进对此给出了颇为形象的阐述，“疫情到来，对房产中介只是雪上加霜。”

人员流失和成交量下降现象，不是骤然出现的。严跃进指出，各地楼市的限购、限价等调控政策稳定，房产行业已经进入降温通道，二三线二手房市场交易惨淡。没有成交就没有提成，这直接影响到房产经纪人的收入。

事实上，从2019年上半年开始，就有诸多房产经纪人反映收入大幅下降。有媒体报道，有出售房产的业主把房价降过好几次，挂了快一年也没卖出。

严跃进指出，目前政府已经关注到近期中介公司难以支撑的说法，后续会对中介公司、房企等加强管理，给予相关政策扶持。他分析认为，疫情过后，房产中介行业或许将会迎来一个小高峰。

疫情当下，房产中介圈里有人“唱衰”，有人观望，也有人坚守。曾经放弃过的李越，这次选择了坚守。见证过行业高峰和低谷的他，明显比其他从业者更为乐观，“房地产行业有周期性，暂时的寒冬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未来，相信希望在明天。”

他工位上有一张激励贴纸，上面写着：“越努力越幸运。”

北京日报APP 文 | 阳叶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