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庞立群

新华社记者李博摄资料图

金宇澄虽然出生在上海，祖籍却是黎里。黎里古镇耶稣堂以东“中金家弄”的一处民宅即为金家故居，从金宇澄的太祖母开始，金氏一家便居住于此。那条幽深的弄堂里曾经驻留过金宇澄的祖父、叔祖及父亲几代人的身影，钩沉几多家族往事。

金宇澄并未在黎里长期生活，上世纪七十年代在黑龙江务农期间，他曾返乡省亲并在黎里小住过。即便如此，他依然深谙昔时水乡小镇的市井风情，擅长在江南语境下展开描写，文字十分清亮：“秋季的市河有更多更密集的卖菱小船，吴江四乡女子，山青水绿，一路摇船一路叫卖鲜菱，镇上的石板路、桥栏旁、驳岸上，包括茶馆内外，立刻铺满了厚厚一层米色的菱壳。”在许多作品里，他也有意无意地道出自己“黎里人”的身份。比如四万余字的非虚构作品《火鸟：时光对照录》中，金宇澄巧妙地借其三姑母的话，再次强调自己的故乡属性：“倷就是黎里镇人嘛，祖宗就是黎里人，倷不是上海人，不是黑河黑龙江嫩江人……”

家乡是一个地理概念，而故乡是一个精神概念；就文学创作而言，故乡和童年是永恒的主题，对作家的创作影响至深。曾有读者对金宇澄说：“你的感情维系不在上海，在苏吴这一块，我发现你只要一写苏州，一写黎里，文笔就放慢了。”作为茅盾文学奖得主的金宇澄对此深以为然。江南的烟雨深处，散落着南浔、乌镇、周庄、同里等众多水乡小镇。在异乡人眼中，这些水乡小镇多少有些相似或者雷同，但在金宇澄看来，黎里却是他唯一的精神原乡，他曾表示自己赖于成名的上海故事，其实源于故乡黎里，事事皆因这个地方而起。

面对城镇化进程中小镇的渐变，金宇澄的文字里同样不可避免地糅杂了自己的忧思：老街整日散发着历史的寂寞，横跨镇中心一座改建的水泥“浒泾桥”车水马龙……镇北密集的居住区已然一种店商林立，缺失地域特征，极尽喧闹的普遍现象……

从苏州市区驱车到黎里古镇不过五十分钟的车程，中秋节后的一个周末，我去往黎里古镇。许是假期刚过，游人不是太多，恰是漫行古镇的好时段。市河两岸的店铺虽有修缮过的痕迹，但依然蕴藏着旧日的底色。古镇的弄堂何其之多，它们从时光的深处延展过来，幽深斑驳，引人遐想。

许是受到电商的冲击，古镇上一些店铺的大门或关或掩。我在某个商铺稍许驻足，见修鞋的老人正娴熟地把玩着那台老式修鞋机，兀自专注。彼时，有人在兜售刚上市的红菱，我问了问价格，每斤六元，价格还不到市区的一半。卖菱的农人地问我：“怎么支付，微信还是支付宝？”

看来一切仍未改变，一切都已改变……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