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菁

资料图 王金辉 制图

脉脉是我在网上的好友，写得一手好文章，人也善良无比，去年她来京见过了我，今年原想着到她家乡去看看她，结果还是她先来了。她是为着那个“小姑娘”来的。

那姑娘大学毕业后教书、恋爱，领了结婚证就准备着婚礼了，没想到两个星期前意外发现了盆腔肿物，当地医生无法断定良性还是恶性，于是他们一家凄凄惶惶地来了北京。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的姑娘。我问她以前就这么瘦吗，答曰曾经胖得一塌糊涂，比现在多50多斤。我心里一紧，赶忙问消瘦的时间，回说有三年了，刚开始是刻意减肥的。这么说似乎还不太危险，恶性的卵巢肿瘤无论如何坚持不了三年的。

带她们找到了最权威的B超教授，看来看去没人敢肯定是绝对的良性肿瘤，因为血流丰富、包膜不整。我更不敢存半点侥幸，一切按恶性准备。

两天里一直在忙着她的术前准备，讨论，手术器械和麻醉准备，做了姑娘的工作再做姑娘父母的工作，上午才坦然了下午就又全家抱头痛哭。脉脉也是红了眼睛叨叨唠唠：“我姐姐姐夫都五十多岁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他们也活不下去了……”姑娘的妈妈也是一张嘴眼睛先红了，不论问什么问题，最后一句永远是：“有没有生命危险？”姑娘的父亲老实巴交，第一次见时他是蹲在地上的，眼里满是血丝，不知多少天没睡好觉了。他什么也不说，就大睁着两眼呆呆地看着我，好像他那唯一的女儿的性命就在我的脸上写着……

那姑娘在我的面前一直就哆哆嗦嗦，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有，好了已经两年……然而她却是个千真万确的处女，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医生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都觉得有那么一点奇怪……至于姑娘的未婚夫咋不见踪影（严格说应该是丈夫了，因为她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因为忙这忙那，我一直没顾及问。

终于为姑娘做了腹腔镜手术。当病理科的冰冻良性报告从手术室的扬声电话里传出来，大家一片欢呼。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格外简单又轻松了，三个直径0.5厘米的小孔，根本不用缝合，三块创可贴已经严严实实地贴住了，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能走路、后天可以回家，下周就能正常上班了，准备中的婚期绝对不会耽搁了……我越想越开心，没出手术室就赶紧拨通脉脉的电话，电话里听见的却是一片哭声……

下午三点，我终于得空和脉脉吃上了午饭，她突然问我：“姐，你说她那个丈夫还要得么？”也就是这时我才想起了姑娘还有个没过门的丈夫呢,我说,对呀,她那领了结婚证的“丈夫”呢?

原来，那小子一听说姑娘肚里长了个瘤子，就再也没露面；不仅如此，他还把手机也关了。一直到哭哭啼啼坐上火车踏上进京求医路，可怜的姑娘都没见到自己“夫君”的影子。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倒是脉脉说了句解气的话：“按说他俩好了两年多，结婚证都领了半年了，怎么我外甥女还是个处女？别那小子是个太监吧？”

我哈哈大笑起来：“对，对，你得搞清楚这事儿去，没准儿咱们还不要他了呢！”

其实，脉脉和我，就是为那姑娘鸣不平并且很揪心：她危难他逃避，如此无能担当，要他何用！嫁他做甚！

（原标题：何用）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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