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的“纯音乐”
2022-12-20 09:18

如将莫扎特定义为谱写纯音乐的最后一位乐观主义作曲家,定有人会问:“什么是纯音乐,何为乐观主义?”

纯音乐始于它与舞蹈音乐的脱离,终于它和标题主义的并拢,即介于舞曲与标题之间的音乐。早期音乐大致诞生于舞蹈之后或与之伴生,这意味着,人们创造它最初是为跳舞。故这时的音乐还不是以自我为目的,未能离开其他而独立。它只是辅助娱乐、提升气氛,在苦恼和伤感时带来间接的慰藉。而标题音乐是一种用文字来说明作曲家意图和“作品内涵”的器乐曲,这些标题和提示对一般听众理解其内容,有着引导的功效,比如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及其各带说明的五个乐章。

纯音乐则与上二者不同,它不再单为舞蹈服务,又尚未涉足文字或标题。纯音乐是彻底“为己服务”的艺术形式。它的独特本质赋予这种音乐典雅神秘、表达抽象等特征。不经任何解说,也不陪衬其他艺术,只在舞台上独来独往,让听众自行体会其中蕴含的音理与哲思。

笔者认为,维也纳古典乐派三杰之首的海顿,一只脚还未跨出舞曲传统的“羁绊”,他在埃森施塔特任宫廷作曲家的30年间,很多音乐是为宫廷舞、沙龙、庆典而写;而“三杰”中的最后一位、也是集其大成的贝多芬已走出迈向标题音乐的一步,他对F大调“田园”交响曲及e小调第27号钢琴奏鸣曲各乐章的详细解说即为证明。

介于二者间的莫扎特呢?他与舞蹈音乐做了根本性的“决裂”,同时尚未触及标题之毫末。有人可能会问,歌剧《唐·璜》和《魔笛》的序曲以及“林茨”交响曲不算标题音乐吗?我们只能说它有标题之貌,却无之实。歌剧序曲的内容和情绪以半抽象半具体的手法来表现,为的是将歌剧大意浓缩在几分钟的乐曲里,这传统由来已久;而“林茨”“朱庇特”等交响曲别称均出自出版商或研究者之手,为的是在庞大的创作中易于区分,也为吸引乐谱购买者——综合看,它们尚与后来处处文学化的标题音乐无干。

乐天派莫扎特在他的创作中,凭着灵魂中与生俱来的平衡感,找到谱写纯粹音乐的正路,一种有别于任何作曲家的创作,莫扎特将音乐的形式与内容、血肉与灵魂、理性和感性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不借助标题的提示,却表达出文字力有未逮的深刻内容。

在他的众多“纯音乐”体裁中,奏鸣曲(式)是重中之重。如他的中期创作,D大调第35号交响曲“哈夫纳”即为古典风格里程碑式的杰作,亦可称纯音乐的典范。同样C大调第41号交响曲“朱庇特”的奏鸣曲式乐章也有教科书般的意义。而在终曲之赋格写作上,莫扎特予以突破,圆了所谓“世纪之梦”——将赋格与奏鸣曲二者的灵魂作了巧合,这对后来贝多芬的创作影响颇深。

就这样,这位早年的赫赫神童,后来的落魄者,在不到30年的创作期内,写下不少于600件(部)的传世杰作。这非常惊人。虽落魄却不失豁达,总能用音乐表达阳光与欢乐——这就回到了文首提到的乐观主义问题。虽同属维也纳古典乐派,莫扎特与贝多芬却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贝多芬因其独立性和离乡的背景,在灵魂深处是位浪漫者、一个孤独的生命存在、一位与自身和世界不停抗争的巨人——他虽然开创了标题主义与浪漫派,在晚年也对其否定。然而贝多芬有种悲观的、深植于性格的浪漫主义倾向纵贯其一生。

贝多芬“最乐观”的作品,比如“贝九”的末乐章或歌剧《菲岱里奥》的最后场景抑或是“命运”之终曲,都能明确感知其悲剧成分,它总会呈现斗争的状态,从没有凭空的、无理由的欢乐出现,他的音乐氤氲着冲突,阳光总是穿透厚厚云层才射下来。只因贝多芬从未在生活中得到过幸福。

与之相比,莫扎特乐观精神十足。即便是其最为忧郁和伤感的作品,如g小调交响曲K.550和上面提及的《唐·璜》序曲中,也能体会出他骨子里的达观与幸福感。也许正因莫扎特在童年得到过真正的温暖和天伦之乐,而这种感觉贝多芬终其一生也未曾体验。关于乐观与悲观主义,笔者的理解是,对于乐观者而言,欢乐是它的总基调,却可能闪现一丝悲凉和忧思;而悲观主义者所承受的痛苦如布满天际的乌云,光明只从云层中偶然刺透。

难怪有人说“幸运者用童年治愈一生,而不幸者用一生治愈童年”——以此形容二者的创作观可谓贴切……

(原标题:莫扎特的“纯音乐”

来源:北京日报 作者: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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