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最后一位指挥大师”索尔蒂说：“想成为好指挥吗？从歌剧院干起吧！”彼得连科走的正是这样一条卡拉扬等老一代指挥大师走的路。但彼得连科没有明星效应，他既没有政治背景也没有商业背景，他的当选有着说不尽的潜台词。

音乐总监与乐团的艺术话语霸权犹如一只天平，过去通常是偏向总监一端，20世纪是艺术总监的黄金时代。费城交响乐团的尤金·奥曼迪带领乐团创造了“费城之声”，他在任上一直干到终老。切利比达凯当年在柏林爱乐惜败给卡拉扬黯然离去，但在慕尼黑爱乐乐团那里找回了自己的价值，带着传奇的光辉离世。他们当时在乐团面前都是说一不二的，而托斯卡尼尼居然会在排练中发火将折断的指挥棒掷向乐队扎瞎了队员的眼睛。

然而到了20世纪后期，创造了“柏林爱乐之声”并成为欧洲交响乐“皇帝”的卡拉扬，却在话语霸权上遭遇到来自乐团的挑战，曾一度负气出走到维也纳爱乐。此时的欧美乐团，演奏家们已经不是匠人而是有高度修养的音乐家了，随便挑出一人不是独奏家就是未来的指挥家。乐师公会、乐团董事会—基金会、艺术委员会的话语霸权上升了，音乐总监艺术造诣再高也不能将个人意志凌驾于乐团之上，乐团对总监说“不”的情况越来越多，总监与乐团产生嫌隙的例子层出不穷，天平不时倾向乐团。于是就有阿巴多和他的继任西蒙·拉特尔提出辞职或不再续聘，最惊动乐坛的是里卡尔多·穆蒂在2005年4月被米兰斯卡拉歌剧院炒了鱿鱼，连意大利文化部长出面调停都没能挽回局面。尽管芝加哥交响乐团向他伸出橄榄枝，但那颗破碎的心无法平复，他是意大利歌剧的代表人物。

进入21世纪，老一代指挥大师都离开了我们，欧美各大超级乐团的总监不断走马换将，音乐总监职位一帅难求，有些位子甚至虚位以待，似乎大师辈出的时代远去了，能一言九鼎的指挥家找不到了。实际上，有才华的指挥家不少，只是业态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总监越来越苛求。他不仅要音乐造诣高超，还要有明星范儿，还要能拉赞助，甚至还要有政治背景；当然，更主要的是要被乐团演奏家们接受，这样双方才能在音乐会上演奏出动人的细节。这样的人选杰吉耶夫足以堪称，他能在欧美到处刮起俄罗斯旋风，他那普京座上宾的背景谁也无法拥有。2009年的纽约爱乐乐团为体现“本土特色”，执意把选票投给“乐团子弟”艾伦·吉尔伯特，而不是有高度艺术威望的“和平志士”巴伦波伊姆，结果那位40岁的少帅没能走很远，任期将止于2017年。

在艺术话语霸权的天平已不再倾向于音乐总监的今天，柏林爱乐乐团赋予彼得连科的使命无疑是纯艺术的。他要建立总监与乐队间的良性互动，应对全球经济危机给艺术带来的冲击，带领乐团重振卡拉扬时代的雄风，走向无可争议的霸主地位。能与柏林爱乐相互比肩的竞争对手是维也纳爱乐乐团，他们每天晚上都“泡”在歌剧院乐池里，歌剧艺术实践积累比柏林爱乐更为深厚，演奏交响乐也更灵动一点，对此，无疑也是彼得连科领受到的军令状。所幸，柏林爱乐得到的财政支持比维也纳爱乐充裕得多，工作条件也比维也纳爱乐优越得多，但是赋予他像卡拉扬那样的艺术话语霸权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卜大炜）

彼得连科其人

彼得连科出生在西伯利亚鄂木斯克一个音乐家庭，1990年随父移居奥地利，在维也纳国立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完成学业，23岁就指挥了歌剧，27岁担任了德国迈宁根剧院的音乐总监。

他30岁时指挥了瓦格纳恢弘的四连乐剧《尼伯龙根的指环》，而2013、2014连续两年在瓦格纳音乐圣地拜罗伊特音乐节上指挥《指环》，为他的艺术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还担任过柏林喜歌剧院的音乐总监，2009年甚至与莫斯科大剧院音乐总监只差一步之遥，2013年担任了具有深厚传统的巴伐利亚国立歌剧院的音乐总监至今。

能在歌剧院挂帅无疑具有超高的艺术魄力，彼得连科会将他在歌剧艺术中的灵感注入到带柏林爱乐乐团的音乐演绎中，也会与乐团合作更多的歌剧音乐和项目，并在交响乐曲目中游刃有余，像过去的卡拉扬和阿巴多一样。

来源：北京晚报-北晚新视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