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诗中开
从古至今,咏花的诗词可谓车载斗量,很难统计出精确数字。花是植物中的精灵,人人见而爱之;富有才情的文人雅士,更容易被花拨动心弦,各种诗句随即从他们的笔端汩汩流淌——“桃花开东园,含笑夸白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忽见寒梅树,开花汉水滨”“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花开花落无人见,借问何人是主人”……这些信手拈来的咏花诗句,都脍炙人口、长久流传。
作者:成志伟
资料图 新华社发(王彦冰 摄)
咏花,不同的诗人着眼点也不同。大自然触发了诗人的灵感,各种花卉的美好形态、颜色、香味,对感情丰富又极具想象力的诗人来说,有极大的吸引力,因而对自然状态下的花予以欣赏和夸赞,是咏花诗的主干和大宗。另一类咏花诗是诗人借描写花卉,抒发喜怒哀乐与恩怨情思,其内涵不限于花美、花香上,更重要、更强烈的是表达个人情绪。《红楼梦》中林黛玉所写的《葬花吟》,描写这位爱花少女怜惜桃花凋落,筑花冢以葬之,发出“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的悲鸣。继而她情不自禁地诉苦:“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首《葬花吟》名义上是惜花,骨子里却是惜己怨人,在凄恻哀恸之间,体现对生存环境的不满,对封建礼教束缚个性的寂寞抗争。
还有一类咏花诗,并不是对花的赏鉴,也不是借花来怨天尤人,其中融入了作者的政治理想、事业追求和生活观念。唐朝末年的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写过一首《题菊花》:“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此诗气势很大,表明黄巢决心起义推翻唐王朝。他在起义军攻陷长安后曾短期掌握政权,但没有长期执政,不久后便被唐将杀死。毕竟黄巢只是封建地主阶级改朝换代的工具,他托花言志,虽提出过均贫富的口号,在本质上却没有为百姓谋福祉,只顾及自身利益的得失,加之性格残暴、不得民心,失败是必然的。所以即使这首诗的口气再大,最后也只能成为黄巢悲惨命运的挽歌。
由于时代所限,我们无法苛求黄巢这类历史人物;他们赞颂的花只会像他们自己的命运一样,在悲凉的气氛中黯然凋落。时代发展到二十世纪,一批真心实意为人民求解放、争自由的仁人志士和英雄豪杰涌现出来,他们笔下的花芳香四溢、瑰丽璀璨。
那是新中国成立前夕,在重庆国民党反动派的监狱里,傲骨凛然、决不低头的共产党员白深富,在临刑前吟咏出《花》。他爱花,特别爱“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花/带着霜露迎接朝霞/不怕严寒/不怕黑暗/最美丽的花在漆黑的冬夜开放”;他深知花开花落总有时,但坚信“一朵花凋谢了/但是更多的花将要开放/因为它已变成下一代的种子”。在最后他吟咏道:“我爱花/我愿为祖国/开一朵绚丽的血红的花。”像白深富这样的革命先烈还有很多,即使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仍无所畏惧、慷慨就义,因为他们心中盛开的是生机勃发的自由之花,是解民倒悬的正义之花,是忘我奉献的生命之花。
美丽的花具有恒久的魅力,蕴藏着美好的花语,她属于全人类,更属于所有默默无闻的劳动者——在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给人类生产生活造成巨大影响的背景下,那些奋战在抗疫一线的白衣天使,以及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环卫职工、安保人员、社区工作者、市政工作者、志愿者等,都理应得到我们送上的美丽花朵与诚挚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