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向荣

佛仙护佑图 李 燕

腊月二十八晚上，天降细雨，我开车去看望父母。大家对疫情发展形势不大乐观，临走时，父母一定要我带上些蔬菜；镇子里的连襟也为我们备下不少年货，塞满了后备箱。纵然如此，我还是觉得不大够，腊月二十九下班后又到菜场买了糖藕、春卷皮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心想着有这么多存货，过一个假期绰绰有余了。

但事情还是出乎意料——正月初一下午，网上热传超市的大米即将被抢购一空，有朋友问我去不去“抢”一点。对这样的消息，我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但为保险起见，我“盘点”了一下家中的存粮。十公斤、五公斤的大米各一袋，面条一盒，还有学做西点时留存的面粉，夏天煮稀饭时余下的粗粮，加上冰箱里的速冻水饺、馄饨、八宝饭，怎么着也能撑一段时间。

假期前几天，天天下雨，我只能“宅”在家里；超市、菜场不想去，也不敢去。到了正月初四，绿叶菜断档，其他蔬菜也不多，我马上向表哥求救——表哥住在乡下，自己种了不少蔬菜。我开车拉回来几大袋青菜、白菜、芹菜、大蒜，油然而生一种“富豪”的感觉。

既然天天“宅”在家里，又没什么运动，吃饭就变得简单多了，无论在品种上还是在数量上都有所减少。但天天吃存货，嘴里全是冰箱味。儿子忍不住了，问我能不能来顿火锅打打牙祭？下午一点在“叮咚”上买了点牛羊肉，平台显示下午五点半到六点送货，但直到晚上八点，快递小哥才打电话过来，让我到小区门口去取货。

朋友小红，平时是睡到自然醒的，但在春节假期这几天，早上六点半就抱着手机抢菜。她说“食行”的柜子一下就满了，根本无法下单；“叮咚”的菜也很抢手，“手速”稍微一慢，心仪的蔬菜就跑到别人家的餐桌上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春节假期因防止疫情扩散而延长，我只好对家中的存货重新进行安排，变得精打细算起来。有把芹菜放置时间太久，炒之后根本嚼不动，放在过去肯定一扔了之，但现在可舍不得扔掉。我灵机一动，把芹菜放在水里汆一下，再用粉碎机打成泥，用菜汁来和面包饺子，算得上是废物利用。当碧绿生青的饺子上桌时，竟有了几分莫名的感动。

儿子又嘴馋了，非要吃酒酿饼。

酒酿饼是苏州的传统名点，外观与月饼类似，只不过面是用清酒酿发的，馅料有豆沙、玫瑰等，还有一粒用白糖腌制的猪板油。一口下去，酸酸甜甜带点酒香，满是春天的味道。

酒酿饼只在春天上市，过了清明节就销声匿迹了。一立春，小镇街头随处可见制作酒酿饼的摊点，一只炉子、一块案板，师傅现场制作，揉面，包馅，往平底锅里一放，仅十来分钟就烘烤好了。刚出炉的酒酿饼，看一眼油润晶莹，咬一口甜肥软韧。

自助图 李 燕

不仅是儿子念着酒酿饼，我也念着，毕竟每年春天都会买上几次。酒酿饼按卷销售，一般是五只饼叠在一起，用纸一卷，包裹成圆柱形。放在往年，这个时节想吃酒酿饼，出去买就是了，小镇街头随处都有卖；即便到苏州城，观前街的采芝斋、叶受和等老字号也设有专柜销售。但在这几天，想要享受这独特的春天味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不知道小镇上是否还有坚持出摊的师傅？即使有也不好出去买，这段时间要少出门，最好不出门的。再说了，为几个酒酿饼跑一趟，不合算也不方便——浪费一只金贵的口罩不说，一路上还要过关卡、查证件、量体温，伴随着发人深省的“人生三问”……

想不到第二天，甜香扑鼻的酒酿饼就摆到了我家的餐桌上。

雪中送炭的是儿子的姨妈，住在小镇上的她知道我儿子喜欢吃酒酿饼，也从我发在朋友圈的小文中了解到他这几天嘴馋，吵着要吃酒酿饼。这段时间很多道路封闭，大部分店铺处于停业状态，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如何觅得这两卷酒酿饼，又是如何安全送达的。在儿子美滋滋地享受酒酿饼的时候，我问他有没有谢过姨妈，那几个酒酿饼来之不易，特别是在非常时期，更有“千里送鹅毛”的厚重。即便在平时，受人馈赠，也应道一声感谢，哪怕对方是你的血肉至亲。

或许是年岁大了的缘故，也或许是非常时期的敏感，这个春节，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珍惜的含义——要珍惜眼前的所得，要珍惜平凡的当下，要珍惜一心对你好的人。只因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是有“有效期”的，也许昨天还一切如常，一觉醒来，就可能遭遇大风大浪。只有懂得了珍惜，才不会轻易失去。

（原标题：珍惜美好的“有效期”）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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