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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康辉什么样?自称不是“播神”,两封信件彰显柔情一面

2019-12-05 09:28 艺绽 TF011

“直到今天,在众人面前得体且滔滔不绝地讲话,都只是我的工作状态,只是我的生活中占比并不大的一部分。脱离这个工作状态,我会马上回归人群,躲在人后,不被瞩目的状态才让我觉得更安全。”

康辉在新近出版的自传 《平均分》袒露了真实的自己,他的儿时偶像是山口百惠,他爱吃妈妈做的酱牛肉,他说自己“不是播神”,他还原“鼻涕门”事件的幕后,妈妈去世他后悔选择“丁克”,他对衰老的细微体察。内心的波涛汹涌和细致入微,被他一一真诚道出。

康辉 图源:东方IC

1

别人家的孩子,听到这句话家长们纷纷不淡定了,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是要负责这一角色的——

儿时的康辉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有一个常常被妈妈用来证明我小时候是多么乖的一个例证:有段时间爸爸总出差,有一天妈妈加班到挺晚,忙着赶去托儿所接我,又担心姥姥在家带着姐姐还要做饭忙不过来,更是心急火燎。到了托儿所,妈妈发现门锁了,往里瞅瞅,黑灯瞎火,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妈妈怕了,赶忙去找托儿所的阿姨,问怎么回事。“我们家的孩子是被别人接走了还是仍留在房间里?怎么就关门了呢?”阿姨一脸无辜地拿着钥匙去开门,边走边解释:“我是看着家长都把孩子接走了才关灯锁门的,临走还去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还有孩子在啊,要不怎么也得有点儿动静啊。”进了屋,开了灯,妈妈直奔我睡的那张小床,看到我裹在小被子里睡得别提有多香了。因为被子盖得实在严实,托儿所的阿姨来来回回巡视,愣是没发现我,倒也真是情有可原。

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我都是老师眼中理所当然的好学生,同学家长眼中理所当然的“别人家的孩子”。小学毕业,值日去打扫校荣誉室,室内满墙的奖状、锦旗,我看了看,几乎每一项都有我的参与;初中毕业,我的中考成绩排在全市的前五名,几所重点高中随便挑;高中毕业,高考成绩也是不出意外地好,惹得班主任直后悔不该为了双保险把能加分的市级三好学生给我,如果给了别的同学还能再提高一点升学率。几乎每次开家长会,爸爸妈妈总被问及:“您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通常,他们会一边故作矜持地谦虚几句,一边绞尽脑汁地编几句所谓教育经验,以防有故意不与人言的嫌疑。但其实,父母并没有什么经验可供学习,在他们看来,我似乎是那种天生不必操心的小孩。

2

康辉家里从没有搞文艺的,当然也没有搞播音的,他考广院当播音员,老师和父母都不赞同,但他的执拗让他选择独自前行——

同班女孩激发考广院的斗志

我第一次听说北京广播学院,是姐姐的一个高中同学暑假来我家串门时说起的。他比我大两岁,暑假过后就是大二的学生了,他上的正是北京广播学院的电视编导专业。在他的描述中,广院简直是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最好的一所大学,如果广院称第二,那没有哪个学校敢称第一,而电视编导专业更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专业。从小喜欢电影的我,那时对电视的认识格外肤浅:就是一个小型电影院,于是我被他忽悠得心向往之。临走,这位“准师哥”还没忘了嘱咐我:“考我们专业要报艺考,提前考试,准备准备啊。”尽管当时被忽悠得不轻,但没两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到了高三不得不真的考虑高考报什么专业时,我完全没有方向,忽然想起这个“准师哥”的建议,要不然就试试这个吧?

报名的人有不少是已经在电台、电视台工作的,他们一个个西装革履、嗓音浑厚,我只觉得自己是来凑热闹的。一进考场,我念了没两句就被叫停,“回去等通知吧”,更让我觉得没戏了。不过我倒也无所谓,本来就是试试嘛。什么时候开始把它当回事了呢?一是竟然接到了复试通知,这么说我还行?二是我们班的一位平常就是文艺活跃分子的女同学也去考了,当时班里形成了一种舆论,认为她一定考得上而我一定落榜。这种舆论让本来有一搭无一搭的我焕发了斗志,心底暗暗较起了劲,仿佛一下子变成要破釜沉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就这样经过了复试,某一天下午,自习课上,班主任把我叫出教室,一个陌生人带来一纸通知。“你专业考试通过了,跟我去做体检,之后就好好准备高考的文化课吧。”

3

而对于想从事播音主持事业的年轻后生们,康辉真诚坦率地将他工作幕后的故事和盘托出,著名主播的成长故事,值得细细回味——

如何炼成真正的新闻播音员?

我与《新闻联播》的渊源最早要算到1992年,大学毕业前的实习,我和同班的海霞、文清一起到了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新闻编辑部播音组。我们从短短的简讯稿开始,一点一点向那些只在电视屏幕上仰视过的老师们请教如何把新闻播得清楚、流畅、有分寸,如何把自己锻炼成一个真正的新闻播音员。

那时候,每天各个地方台都会传送大量的地方新闻供央视选用,都需要配好音、制作成片再审核播出,工作量极大,哪会有那么充足的备稿时间,都要干脆利落地完成。做不到?下次也许就没机会了。我最难忘的是当时地方新闻组的一位编辑宋(后来他成了大名鼎鼎的《晚间新闻》制片人),每次他走进播音组办公室,我都能感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他抱着厚厚的一摞磁带,甩过来厚厚的一沓改得面目全非的稿子。

进了录音间,屁股刚挨到座椅,就听得外面传来推磁带进机器带仓的声音,旋即一声不容分说的“走—”,工作就开始了!如果在配音过程中,多停了几次,多接了几个断点,那么,即使隔着录音间的玻璃,你也早已被无数“眼神刀”劈成碎渣。但如果顺利高效地完成,他劈头盖脸的夸奖也能让你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和李梓萌在《新闻联播》首亮相

2006年6月5日晚7时整,伴随着熟悉的片头曲,“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中出现了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康辉和李梓萌。说他们熟悉,因为这两位主持人的身影经常出现在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的各档新闻栏目中;说他们陌生,是因为这两个人打破了邢质斌、罗京、李瑞英等资深主持人的常规配合。

………

6月5日那天下午,到了办公室,迎接我的是同事们轮番的询问以及或惊诧或祝贺的眼光,但我哪里顾得上这些,我要抓紧做直播前的准备工作—看串联单、备稿、化妆,平复紧张的情绪。虽然已有了十几年工作经验,但这是《新闻联播》啊!等到进了演播室,眼看着时钟一点点指向7点,这种紧张达到了顶峰。片头曲响起,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出了我在《新闻联播》的第一句话:“观众朋友,晚上好。”这第一句话像开了一道口子,让之前积攒的紧张全部都顺势宣泄了出来。

这个细节,你绝对想不到

在书中,康辉回忆了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央视的诸多细节,而这个细节更是有些出人意料——

我一边认真听认真记,一边抽空看表,因为我惦记着还有当天的联播播出呢。离席早退?这当然不行,很不礼貌不说,况且我还想多听听总书记的讲话呢!临来开会前,我请示台领导是否当天的《新闻联播》换一个主播保险一些,领导指示:“上午总书记调研时,你和海霞是作为今天当班的主播介绍准备情况的,播出忽然换了人不合适,尽量赶回吧。”台里也做了仔细的部署,特意派了一辆车守在大会堂门口,座谈会一结束我可以立即坐这辆车赶回台里直播,又安排了郭志坚下午在台里随时准备着,万一来不及能保证播出不受影响。座谈会结束,我顾不上和大家告别,抬腿就往外跑,上了车掏出电话打给办公室,告诉小郭我在往回赶,请他还是做好万一的准备。挂了电话,我就在心里默念着,千万要一路畅通啊!千万要一路畅通啊!也许真的心诚则灵,正值北京交通的晚高峰,可回台的一路竟出奇地顺畅,我用最短的时间赶回了台里。

网红原来是这么诞生的

5月13日,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在《新闻联播》刊播《国际锐评:中国已做好全面应对的准备》。正是这篇国际锐评,旋即在微博和朋友圈疯狂刷屏,24小时内各主要社交媒体平台上该视频、文字的阅读量冲破3500万,并迅速让 “新闻联播”这个话题登上了热搜榜的榜首。

当天拿到稿子,我第一反应是“这个劲儿挺难拿,但又是自己能把握好的”。因为一直关注着中美经贸摩擦的过程,对中方的立场原则是掌握的,前一天刚刚在《新闻联播》里播发的人民日报、新华社的评论员文章也做了很好的铺垫,这些都让我对这篇国际锐评的基调拿捏有信心,剩下的就是表达技巧的使用了。既然是锐评,就要突出锐度,语言不能拖泥带水,要掷地有声;但又不能一味地使冲劲儿,这不是下战表也不是吹冲锋号,而是有理有力有节的论述,我们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要为今后可能继续的协商谈判留有余地;还有,不管语言上怎么表述,有一层底色是不变的,那就是中国的自信,这一点如果表达不充分,如果显得过于剑拔弩张,甚至恼羞成怒,锐评的“锐”也就少了根基。

基于这些备稿时的考虑,一分半钟的评论,我选择了一种不疾不徐、坚定的语气,在“不愿打,但也不怕打,必要时不得不打”“谈,大门敞开;打,奉陪到底”“对中国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这几处做了着重处理。同时,如果大家注意观察,应该能发现,我自始至终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特别是说到“经历了5000多年风风雨雨的中华民族,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时,这是以表情等副语言全面铺陈一种自信的底色。

4

但关于自己播音中的失误,康辉一点儿没有回避,他细数那些印象至深的失误,还原一个真实的他——

我不是“播神”

我迄今出过的最大的失误,是在2008年5月13日凌晨的那次直播中。5月12日汶川地震发生10小时32分钟后,我走进演播室,接班张羽继续直播,一边焦灼地期待着灾区前方可能传回的任何一点新消息,一边不停地播报与之相关的各类信息,从凌晨1点持续到凌晨4点。当播到一组外国领导人向我国发来的慰问电时,我不知怎么回事,竟将“慰问电”说成了“贺电”!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我眼前如一道霹雳闪现,紧跟着冷汗涔涔而下,凌晨时分那难免的困倦一扫而光。我急忙纠正过来,强自镇定地继续将后面的内容播完,但脑子里的阴影挥之不去。直播结束,同事们都忙着做播后的整理工作,没有人和我提起这个失误,也许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想给我更多压力吧。我沮丧地回到办公室,暗骂自己:“这样低级的失误在这个时候出现,简直是对灾区人民犯罪啊!”我开始预想着最坏的结果和要承担的最大责任。

2012年,神舟九号与天宫一号成功实现太空对接,同一天,蛟龙号7000米级海试深潜成功。我在直播中当即引用毛泽东主席的诗词“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来表达终于实现了这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梦想的兴奋之情。说完这段话,引出了接下来的新闻片,我还兴奋不已时,耳机里传来导播无奈又忍俊不禁的声音:“康老师,你刚才说成 ‘可上五天揽月,可下九洋捉鳖’了。”我的第一反应是:“你听错了吧?”这怎么可能呢?扭头问搭档的张泉灵:“我说的是什么?”泉灵一脸坏笑地回答:“我也没注意。”

那是2010年4月2日,中午直播的《新闻30分》。一条急稿送进来,内容是时任国家主席胡锦涛与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通电话,两页传真稿,我还没来得及完整看一遍,镜头已经切到了我面前的摄像机。因为紧急,编辑没时间将稿子按照符合提示器标准的格式重新整理,我要低头看稿播出,同时,在一些句头句尾和需要强调的地方要抬头看摄像机交流。播了没几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我这该死的有过敏性鼻炎的鼻子早上起来就不对劲,而《新闻30分》播出的前几条都是抬头看提示器,倒还没事,这赶上一篇要低头播的急稿,鼻涕就开始不管不顾地服从地球引力的作用了。不专注是直播的大忌,可这时候我已不可能不生出杂念,一边震慑心神别出错,一边脑子里飞速判断、决定到底该怎么办。擦一下?可能保证一下就完全解决问题吗?如果不行,恐怕结果更糟。不擦?万一真的流过界岂不是更不严肃了?这是重要的时政新闻啊!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决定不抬手擦,因为一旦做了这个动作,就最直接地打破了播出的正常状态,相比之下是更不妥当的处理方式。我尽量多抬头播,必须低头时就借着镜头的角度偷偷吸一吸鼻子,尽量减缓鼻涕下泄的速度,同时不能过于慌张地加快语速,不能让脸上有任何不该有的表情,那不仅欲盖弥彰也会让自己做出的所有应急措施都毫无意义。就这样坚持播完,没出现最坏的情况,可鼻涕到底挂在了鼻子下面,以演播室的灯光,不可能不显现,而且,吸鼻子的声音再控制也能听得出来。我知道,“鼻涕门”无可避免了。

5

康辉写给妈妈的祭文,是千万个孩子曾经写给天堂中父母的,那是幸福、哀伤、内疚、自责交织起来的情感。充满职业操守的央视主播,立刻有了柔情的另一面——

写给妈妈:不是祭文的祭文

2018年11月15号早上8点,我在首都机场的候机楼等待出发,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姐姐的电话,7:15,妈妈走了。

……

工作已箭在弦上,我能做的,只有挺住。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身旁的人大都闭目酣睡,我睁着眼睛,眼前一幕幕过着妈妈的影子。当心痛到承受不住时,便一次再一次躲进卫生间,有飞机隆隆的马达声掩盖着,我尽可以失声痛哭。

……

人到中年,像这样的离别本不属意外,但无论做了怎样的心理准备,那一刻,仍然有着太多的痛,太多的不舍与遗憾。妈妈一生都好强,最后在病榻上缠绵的那两个月,该算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无助和脆弱的时候。而我最后陪伴她的时间,就像过去这些年里一样,少得可怜。我知道妈妈其实一直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坚持着,因为除了起初的几天她被痛折磨得说了几次类似“不治了”这样的话之外,大多数时间里,她并不轻言放弃。也许在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只要她在,我和姐姐的家就还在。而她最后还是走了,也许是不想再成为我们的负担,也不想那样不堪地生存下去了吧。

真的,我这些年陪伴她的时间少得可怜,在电话里听到妈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忙你的吧。”这几个字里,究竟包含着多少意思?除了她自己,又有谁能解读得清楚呢?上次回家,我在整理一些妈妈住院用得到的东西时,忽然发现,一向都是整齐细致、会将物品分门别类归置得很好的妈妈,有很多东西竟也凌乱起来了。我蓦然心惊,不难想到,她更多时间独处空屋的时候,大概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心气儿去做这些事了。而这些,竟都是我疏忽已久的。

这些年,我竟再也没有与妈妈合影。尽管现在拿起手机拍张照片是如此容易,可我翻遍了先后更换的几个手机,竟一张也没有。我是多么坚信日子还将长长久久?还是压根就忽视了她的存在?同样,我竟没有留下一件过去妈妈亲手为我织的毛衣,反而匆匆追逐着那些所谓新鲜的时尚。如今,抚着她最后给自己织的还没有来得及穿的毛衣,那种熟悉的仿佛妈妈怀抱一样的感觉瞬忽包围了我,那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妈妈的气息。

我想回家,把用了几十年的那张竹躺椅带回来,那还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妈妈到四川出差,千里迢迢辗转了四川、湖北几个省份一路背回来的。那是我小时候对夏天的深刻记忆,当然,也是我至今无法想象的一路重负。此刻,耳边好像又听到了妈妈常抱怨我的那句话:“那么大个人,这点东西都嫌沉。”

我想回家,把妈妈的那几盆花再浇浇水。她似乎从来不喜欢养小动物,但对植物情有独钟。几盆芦荟、富贵竹是她晚年撑着病体极力悉心呵护的植物。如今,都枯萎了。我很想再吃几块妈妈做的酱牛肉,也许别人会觉得香油的味道未免重了些,可只有那样的味道才是我心底固执地认为酱牛肉该有的味道。我很想再陪她好好说一会儿话,这些年即便回家,能静静地坐下来陪妈妈聊聊天的时间,照样少之又少。再加上我真的遗传了她一半的急脾气,在亲人面前,放松的同时也不免多了放肆。常常两句话没过,我还是会忍不住和妈妈戗起来。大多数时候,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就只做一个听众,听她越来越重复又重复的那些话,也难免一耳进一耳出。可如今,我想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再听她唠叨几句,听不到了。

十几年了,妈妈已越来越少提及想抱孙子、孙女的事情,仿佛心有不甘,可又无力回天,就这样接受着我选择丁克的事实。可如果能重来,我想我一定会早早遂她的心愿,让她膝前多一个冰雪可爱的孙子,那也是她生命基因的复刻,会在未来她在或不在的日子里、在这个世界里留着她的或深或浅的印迹。不是吗?随着年纪渐长,我越来越惊叹于生命基因的强大,在我身上,父亲母亲的特质都越发凸显出来,爸爸的寡言隐忍和妈妈的冲动急躁,如此矛盾又统一地成为我的个性特征。而从他们身上,我亦承接着正直、善良、自尊,不轻易麻烦别人,满怀赤诚却又与他人始终保持着适度距离。而在一些外在特征上,每当我大步流星被旁人一路追赶并抱怨走得太快时,我会蓦地想起小时候,在院门口翘首盼着妈妈下班回家,远远地,会在街道拐角看到妈妈转过来,仿佛瞬间就出现在我面前,那同样大步流星的身影;每当我对着一杯热水或一碗热汤那升腾起的水汽时不由自主发出短促的吸气声,每当我专注和用力时舌尖总下意识地舔上上唇,我眼前都会蓦然闪现妈妈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情和姿态……

6

如果说,康辉写给妈妈的文字饱含深情,那么他写给妻子的文字完全配得上“楚楚动人”,他所有的担心,脆弱,只对她说,毫无遮拦——

与妻书:万千荣耀,不及日日晨昏间的琐细

亲爱的:

我想,若你读到这封信,恐怕会有些许的讶异。是的,好久没写过这样的信,也好久没有这样叫过你了。生疏?会有一点吧。我们已经越来越习惯那更多带着寻常日子里烟火气的称呼—当然,那是只属于我们之间的,哪怕是心血来潮随口胡乱叫出的什么,也自有一种只属于我们的默契。但忽然地,就想找回爱人间最通用的这三个字,来呼唤你,仿佛只有这样,才最合我此刻的心意。

此刻,我正在出差飞往国外的航班上。夜机,周围的人大都已昏睡,灯光幽暗。看看表,北京时间已过0点,已经是我的生日了。在这样的日子奔赴如此遥远之地,还是第一次。毫无先兆地,随着距离一点点变远,思念就这么一点点在这个狭小的机舱里氤氲开来。

曾经,我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执念,认为人终究是一种孤独的生物,一个人来到世上,就要一个人面对所有。也因此,生日于我,只不过是提醒自己与这世界存在着某种关联而已,似乎并没那么重要。那时的我完全无法想象,我的生命还可以与另一个毫无血缘的生命融合在一起,我的生日还可以成为父母姐妹之外另一人的生命密码。可是,遇到了你,那执念便瞬间不再,我竟是那样欣喜地去拥抱你的生命,甚至希望将自己的生命解构成无数的碎片,以便能够嵌进你生命的每一个缝隙中。即便孤独,也是两个人合成的这个个体的孤独;无论面对什么,也是这个个体的一起面对。也因此,现在,生日于我变成了某种仪式,让我一次次确认自己与这世界存在的关联,确认我的生命对于另一个生命的意义。它变得很重要,很重要。

哦,肩膀又痛了……就在前两天,肩膀不知为何开始痛,是从未有过的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痛。听人说有一种病叫“五十肩”,快到这岁数,痛便不请自来。难道真的要以这样的方式提醒我又长一岁,直奔着半辈子去了?

好像,之前我们很少谈到年龄的问题。但应该不是怕,细想竟是忽略,因为总觉着日子还长得望不到尽头。我坦白,不止一次吵架后会愤愤地想,怎么还没到老得拌不动嘴的时候?可如今,心中怎么也有了些许惶恐,眼前也蓦地闪现出你眼角那些其实越来越容易暴露的细纹?在岁月这个超高清镜头下,每个人都有张未上妆的脸,难以掩饰,无从闪避。也许,今后反倒该多吵吵,这样才能告诉自己还足够年轻?瞧,我真的还不老吧,还讲得出这样幼稚的话。

都说人开始老的标志之一就是爱回忆过去,我不信。就在昨天,办公室里几个90后还在微信里发2年前的照片,标题居然叫“致青春”,这不也是回忆?哪里就成了老的专利?回忆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主动的心理活动,人会有意识地把经历过的美好整理、强化,获得心理的满足。所以,爱不爱回忆过去,恐怕不在于年龄,而在于经历过且能拥有的美好有多少。如果非要和年龄拉扯上点关系,那大概是年龄渐长,会越发懂得流光飞舞,能真正握住的终究不多,于是总想把那些存着的美好拿出来检验、再检验。不过,我想我们是不必这样检验的,那存在于共同记忆中的,必然是最真最好的。

所以,你知道我现在最怕的是什么吗?从未对你说起过,今天便坦白了吧。那是一种疾病—阿尔茨海默症,一种会彻底摧毁记忆的疾病,这正是最最令我恐惧的。无法想象有一天,那些美好会从记忆中被一点点地剥蚀掉,该怎么办?我真怕。我甚至想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可怕的疾病出现在我们身上,我希望那个人是我,因为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在你眼中成为一个陌生人。而即使我不再认识你,以你的美好,我必定还会重新去追求、去拥有。对,我们不怕,我们可以再次走过那段路程,从朋友,到情人,到伴侣。我们可以把所有的美好复制一遍,所有的都不会丢掉,是的,只不过是重新拾起,再笃定地握在手里。你又在骂我胡思乱想了吧?我听到了,呵呵,这没什么,原来,把害怕的说出来,也就不那么怕了。就在刚刚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已无所畏惧。

想起今天也是另一个人的生日—我们小时候的偶像山口百惠。之前只觉得她把自己活成了传奇,现在才懂得,在她21岁如日中天转身离去时,传奇就已结束,之后的日子,她只活成自己。她用旁人看来最大的舍,换来了自己心中最大的得。之前真的不明白,万千荣耀怎么就不抵这日日晨昏交错间的琐细?现在,懂了。人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个最最真实的自己,到那样的时候,自会唤起无比的勇气。就比如今天,我循着心里的声音,写下这封信。

总有些话,要有个契机才会讲出来,平日里竟是张不开嘴的。大约我天生就有种特质吧,纵使万千波澜,也依然水波不兴。飞机要落地了,一会儿你会接到我的短信:“我到了,放心。”我呢,也会等着你的回复:“好的,照顾好自己。”当然,还有那句“生日快乐”。

 

 

来源:艺绽 作者: 路艳霞

文中文字有删节,文字获北京长江新世纪授权

流程编辑:tf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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