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全羊、用海棠和仙人掌果做的甜菜……领略“舌尖上的也门”
红海退潮时,我到海滩拾贝壳,见茄参、大虾、硕螺等竟无人理睬,据当地人说,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不可食用。后来到荷台达的菜市场转悠,我也没发现芹菜、韭菜等带“异味”的蔬菜。说起韭菜挺有意思,中国的援外人员在驻地开辟了一片小菜园,在菜园里种韭菜——市场上买不到,只能自种以解乡愁。有阿拉伯朋友见状惊呼道:“怎么能和羊吃的草一样呢?!”尽管如此,也门人的饮食依然丰富多彩,具有说闪含语民族的浓郁风格。
作者:吴正格
资料图 东方IC
作为援外人员,我曾参加也门总理穆赫辛·艾尼在萨那哈姆迪宫举办的欢迎晚宴。宴厅里石榴式吊灯、喷泉、碧毯、素馨花,还有高悬油画里的阿拉伯长者和汲水村妇,都是萨巴王国皇家御膳之所的原貌。西式餐台中间,则是以素馨花作间隔的各式冷盘,其中有用豌豆泥加橄榄油和柠檬汁做的“荷木司”,有用煮熟的麦粒、西红柿泥加香菜末做的“塔布利”,有在烤茄子上加蒜泥、柠檬和麻油的“穆塔巴利亚”,还有用海棠、仙人掌果做的甜菜。艾尼总理致欢迎辞后,身着燕尾服的男侍者来上头一道热馔——烤全羊,这是众多阿拉伯国家公认的“国菜”。大厨用餐车把烤全羊推至餐台中央,再由侍者以小刀脔割,盛到“各吃”的餐具中,另有侍者依次献给赴宴者。接下来是炖骆驼肉,汤呈乳白色,一尝是骆驼奶。还有炸鲑鱼片,鱼片上挂一层酥脆的薄糊,搭配用阿拉伯香料制成的调味酱,搛起鲑鱼片往调味酱里一蘸,再入口品尝,那滋味比“十三香”还要复杂。而后是咖喱牛肉,褐红色,汁较宽泛;咖喱这种味道原是从印度传入阿拉伯的,在时今的西亚菜里很流行。接着上一份用豌豆、胡萝卜、姜粉和橄榄油蒸成的米饭,清淡喷香,是阿拉伯人的“国食”。最后上水果盘,宴终是红茶。听翻译介绍,制作欢迎晚宴的大厨来自土耳其,这就有寓意了:昔时奥斯曼帝国在当今也门的食俎遗风,已经“化干戈为玉帛”。
在萨那,我还参加过也门名医哈德里在开斋节酬客的饭局。大家盘腿坐在有缎垫的波斯地毯上,我看见中间的席毯上放着水烟壶和茶壶,还有香榧子、胡核桃、仙人果、红石榴、柠檬等干、鲜果品,一股天方夜谭的韵致。而后摆上了七盘八簋的阿拉伯特食,有酥面皮包羊肉馅的“布拉克”,类似中国的炸春卷;有用果仁、芝麻、蜂蜜和可可粉制作的点心,叫“哈里维亚特”;“库纳福”是把稀面糊通过带小孔的漏具漏到烤盘上,呈面条状,烤熟后加入糖和核桃仁调成的甜汁,再用文火烘干,切成菱形块摆在盘中。还有烤羊肉串、炸羊肝等。哈德里右手抚胸,躬身听到萨那郊外山顶上望月人燃放的礼炮声后,开始向客人敬茶。敬茶时,他先往自己的杯中倒一点,呷一口,再给客人斟上。这是阿拉伯的古俗,蕴含着解忌、真诚和尊敬。然后是请烟。安在水烟壶上的烟管足有七八米长,由右向左,宾主你一口我一口轮流抽,抽起来咕噜咕噜作响。
不久后,主菜烤全羊端上来了。哈德里说他自己虽然是外科医生,却不敢宰羊,这是请人来宰的,还雇了一位名厨来烤羊。他说阿拉伯有句谚语:“客人不吃完烤全羊,不算知己的兄弟。”只见烤全羊通体红润放光,嘴上衔着一枝素馨花叶,盛在大大的铜盘中,铜盘两侧码着洋生菜,上缀洋葱片拼成的“紫花”。吃时,不像哈姆迪宫的烤全羊,由侍者替你脔切,民间吃烤全羊没有刀叉,全靠一双手。哈德里的手不怕烫,拇指、食指的操动准确到位,倏地撕下一块胸肉,随即手腕往回一抖,那块肉恰好反弹进嘴里,手指竟不碰嘴唇。而我就不行,于宾客纷动中只拾得了一块被撕掉的腿肉,放到嘴里嚼,很烫,皮脆肉嫩,还有一股阿拉伯香料的滋味。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当烤全羊吃得差不多只剩一副骨架的时候,哈德里突然出手,抠起骨架一掀,里面竟然藏了一只烤羊羔!引得众人惊呼。
烤全羊之后是副菜,有茄汁鲑鱼、羊角豆炖鸡腿、酿馅青椒和称为“答里尼”的乳料烩橄榄的菜。主食是“古斯古斯”和被大加赞誉的“盘中美”。前者是盖浇饭,盛在手盆般的埃及陶钵里,下面是小米干饭,上面浇着用杏仁、花生米和红椒粉炖的羊肉块;这得趁热吃,那股咸香辣烈,让人额头冒大汗。后者是卧在小烤盘中的麦粉饼,每人一张。这种饼,我曾在巴萨老城的一家饼店橱窗旁看一位饼师做过,成品状如“美人既醉,朱颜酡些”,那味道甜香松软,令人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