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乌兹别克斯坦:遍地是“古”与餐中“四宝”
两千多年前,张骞出使西域到过的大宛国,就在现今乌兹别克斯坦的费尔干纳一带。《大宛列传》记述了西域诸国的物产风情,着重写了张骞两次出使西域的经过,展示了汉王朝同西域各国的微妙关系,说明中国与西域诸国有着悠久的经济和文化交流的历史。
作者:李景贤
撒马尔罕市雷吉斯坦广场。 新华社记者沙达提 摄影
如今的乌兹别克斯坦有2700多万人口,国土面积约44万平方公里,这两个数字在全世界均排在60位以内。乌兹别克斯坦是个中亚大国,它在地区事务中,起着独特的重要作用。乌兹别克斯坦素有“三金之国”的美称:棉花——“白金”,金矿——“黄金”,天然气——“蓝金”。这“三金”又称为“乌国三宝”,其年产量在世界排行榜上,均列在前十几名以内。1997年初,笔者向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递交国书时说,中乌两国在“三金”产量上不相上下。他谦和地说,中国实力、潜力大,乌兹别克斯坦没法与之相比。
我在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住了将近五年,乌兹别克朋友们送给我“老塔什干”这样一个雅号。这个文明古国值得我赞叹的东西太多,本文限于篇幅,只写两个:遍地是“古”、餐中“四宝”。
撒马尔罕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
乌兹别克斯坦地处中亚腹地,有5个邻国。这个国家不仅没有出海口,连它的所有邻国也都出不了海,被称为“双内陆国”,在世上相当罕见。赴乌工作前,我虽然在国内从事的工作和乌兹别克斯坦有关,但对其历史与现状知之甚少。赴任前,在这方面虽“恶补”了一番,但对这个国家的了解,还是相当肤浅。到任后,我有意识地拜一些当地朋友为师,先从补历史课开始。
乌兹别克斯坦国家博物馆馆长乌马罗夫和乌报界大腕阿洛夫,给我上的课最多,而且深入浅出、入心入脑。乌兹别克斯坦遍地是“古”:纳曼干、安集延、浩罕、塔什干、撒马尔罕、花拉子模、布哈拉、希瓦……在乌兹别克斯坦国家博物馆,我见过一张古示意图,古代丝绸之路在中亚所经过的地方,正好是这八个点所连成的一条线,所以有“丝绸之路直穿乌兹别克而过”这样一种说法。古丝绸之路所经过该国的每一个地方,其“年岁”都相当可观,少则一千多,多则两千以上。
阿洛夫说,撒马尔罕、布哈拉、希瓦这三大古都均有两千四五百年历史了。他问我,这相当于中国历史上哪个时期?我答:“中国春秋与战国交替的时期。”他自豪地说,撒马尔罕可与罗马、雅典、巴比伦相媲美。布哈拉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节点,希瓦至今仍保存着古建筑群的风貌,被称作独一无二的“历史活化石”。
在乌兹别克语中,撒马尔罕意为“肥沃的土地”,中国古代称之为“康居”,比如《隋书·西域记》把撒马尔罕称为康国;唐慧超《往五天竺国传》称作康国;唐杜环《经行记》也称作康国,元时耶律楚材称其为“寻思干”,他说:“寻思干者西人云肥也,以地土肥饶故名之。”撒马尔罕是中亚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枢纽城市,也是古代花拉子模帝国、帖木尔帝国的首都。撒马尔罕连接着中国、波斯帝国和印度这三大帝国,善于经商的粟特人把撒马尔罕建造成一座美轮美奂的都城。
撒马尔罕有“名胜古迹博物馆”的美称,市中心的“列吉斯坦”建筑群,被誉为“中世纪中亚建筑的‘皇冠’”,其主体建筑是兀鲁伯神学院。兀鲁伯是“乌始皇”帖木尔之孙,他既是国王,又是天文学家、哲学家、诗人,他不仅创建了这个神学院,还常到这里讲课,传授世俗的科学思想。离这个建筑群不远处,有一座古天文台遗址,这个天文台也是兀鲁伯所建。兀鲁伯天文台是一个三层圆形建筑物,有独特的40米大理石六分仪和水平度盘,现在的遗址上还矗立着兀鲁伯发明的“六分仪”巨大模型。他当年就是用这一仪器,测出一年时间为365天零四个多小时,与现代科学计算出的结果几乎没有差别。六分仪安装在离地面11米深、2米宽的斜坑道里,部分伸出地面,坑道上面是兀鲁伯天文台博物馆。当年兀鲁伯天文台编制的《新天文表》,概述了当时的天文学基础理论和1018颗星辰的方位。
2000年,撒马尔罕古城整体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定为世界文化遗产。整个城市根据建成年代的不同,显著的分为“Afrasiab遗址区”、“帖木尔时期建成区”、“沙俄-苏联时期建成区”等不同的区域,城市中保存了大量帖木尔时期的宗教、文化建筑和格局较为完好的低层传统住宅区。
塔什干 (Tashkent) 是古“丝绸之路”上重要的商业枢纽之一,著名的“丝绸之路”便经过这里。我国古代的张骞、法显、玄奘都曾留下过足迹。塔什干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冬季温和,夏季炎热,降水稀少,日照充足,有“太阳城”之称。
塔什干在乌兹别克语中意为“石头城”,因地处山麓冲积扇一带,有巨大卵石而得名。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早在公元前二世纪就建有城池,公元六世纪就以商业、手工业著称,成为古代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公元十一世纪首见史书记载。
谈到塔什干这座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时,乌马罗夫特别强调其现代气息。他举了个例子加以说明。1966年4月26日,塔什干发生了7.5级大地震。刹那间,古城就成了一片废墟,30万人无家可归。不过,在苏联14个加盟共和国的援建(各包一个大街区)下,塔什干很快就变成一座美丽的大花园。市内广场上矗立起一座特殊的纪念碑,以使人们永远铭记住这场重大的自然灾难。纪念碑是一块巨大方石,一面有裂缝,另一面刻有一钟面,指针指在5点24分,即地震突发的时刻。
每次国宴都是“餐中四宝”
抓饭
乌兹别克的食文化很独特,有“餐中四宝”之说,餐中四宝分别是:烤羊肉丁包子、“苏尔帕”羊肉汤、烤羊肉串、抓饭。我参加乌兹别克国宴不下五六十次,每次吃的,几乎都是这“四宝”。非穆斯林国家领导人访问时,菜单上会加一道西式主菜。1999年8月,时任俄罗斯总理的普京访乌时,国宴就加了煎鲟鳇鱼及配菜,做得颇有味道。
抓饭更是“宝中宝”,被尊为乌兹别克人的“国饭”。我好奇地问过一些乌兹别克朋友:“一天三顿吃抓饭,甚至一年365天,天天顿顿都吃抓饭行不行?”他们异口同声、毫不犹豫地说:“行!”乌兹别克“精品抓饭”有三大“必须”:选用黄胡萝卜;用羊尾巴油把生米“焗”成八九成熟,略带点生“骨”;拌饭吃的“主料”是精心烤制出来的羊脊骨肉。
我在中亚、外高加索八个国家都尝过抓饭(皆称plov),其食材、做法大同小异,只是阿塞拜疆人的制作小有不同。在阿外长宴请的一次晚宴上,男服务生先端上一个大花瓷盘,上面装着垒成“小山”的长粒米炒饭,随后,三位女服务生左右手各举着浅盘子,上面摆着各种配品:羊肉、胡萝卜、葡萄干、果仁、洋葱块、柠檬片。等食材上齐后,阿外长就请嘉客们随意选其搭配食用,而上述其他国家的抓饭,则由厨师事先将各种食材与米饭混搭而成。
有一次,时任乌兹别克斯坦驻华大使的阿利莫夫,在塔什干一家大饭店为其父85岁大寿举行早宴。清晨五时许,我一到饭店,就被领到一张四人桌旁。此时,三位客人正在用餐。餐桌中间只摆着一个大青花瓷盘,盘上放着一分为四的抓饭,过一会儿,其中两位便起身离席。尚在进食的那位看我坐着“傻”等,猜出是个“生客”,便用手指了一下盘中正对着我的那一角饭,但没有说什么。我懂其意,就开始享用属于本人的那四分之一。饭不多,大约也就一两多一点。饭炒得硬而不生,直泛着黄光。我默默地数了一下美食的内容,有黄胡萝卜、葡萄干、碎块核桃仁、洋葱,自然也少不了“主角”——羊肉。肉是手撕的,透着一丁点儿煳味儿。没想到此物极酥嫩松软,入嘴即“化”,估计是烤全羊的最精华部分。只见得人来人往的,偌大一个餐厅,却几乎鸦雀无声,人们静静地来,静静地吃,静静地走。后来我才得知,这是条老规矩。老寿星没有露面,乌驻华大使也没见着。事后一打听才晓得,在这种场合里,‘真’人不露脸,这也是个老礼儿。被邀人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到场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美食静悄悄地“消灭”光,用毕则起身离席。这叫“流水席”,客来客走,都如流水,比我国的流水席要简易得多。我回到家后,夫人问:这顿寿宴吃得怎么样?听到我讲的实情后,她长长地来了一个“啊!”
次日早晨读报时,我才得知,这个寿宴从清晨四点半开始,直至上午八点三刻才结束,参加者达五千余人。除该国总统外,政要们都露面了,各类小汽车停了两条街。食客中不乏“蹭食者”,而他们并非“不受欢迎的人”。乌兹别克有这么一句老话“来的都是客”。有一天早晨,我住处旁边的那条街道被“封锁”了,街中心支着四口直径约三尺的大锅,锅上的抓饭散发着香味,只见熟人、生客你来我往,人人都可享受这种乐趣。
在以前,“抓饭”的确是用手抓着吃的。不过,现在在城镇,人们用大勺子舀着吃。有一次,阿克巴罗夫院士邀我和夫人到家里赴寿宴,为了表示隆重,恢复了老礼儿,第一口饭用手抓着吃。老寿星还把羊尾巴旁的一块大肥油庄重地夹给我,这是上宾才能享受到的礼遇。我只好入乡随俗,把这块稀罕之物,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小心地往嘴里放,一口一口慢慢地将其“消灭”掉。
富人过大寿、办婚宴,通常晚上在大饭店举行,主菜为上述四宝,还有少许荤素凉菜,抓饭依然是主角儿。友人阿洛向我详细地介绍过乌兹别克斯坦抓饭的细微末节。按制作方法算,有婚宴抓饭,寿宴抓饭、茶饮抓饭、婴儿出生抓饭、女儿出嫁抓饭等。按地域分布算,最著名的有塔什干抓饭、布哈拉抓饭、浩罕抓饭。
乌兹别克斯坦有100多个民族,乌兹别克人占八成左右,各族人民相处得很融洽。乌兹别克朋友常与我谈国家的未来。我总是这样说:“乌兹别克斯坦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厚重的文化底蕴,人杰地灵,这个古丝路重镇必将与中国和其他邻国一道,赋予古丝绸之路以新的生命,日益繁荣、昌盛。” (作者系前驻乌兹别克斯坦大使)
(原标题:走近乌兹别克斯坦:遍地是“古”与餐中“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