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助盲软件遇到啥问题?在线志愿者不够多 盲人等不及
王雪的手机屏幕亮度永远设置为0,因为她是一名盲人。她说,这样省电。
王雪在依靠读屏软件使用智能手机
视觉障碍让她无法看到手机屏幕,但有读屏功能的助盲软件,能让她最大限度地依靠手指触觉和耳朵听觉使用智能手机。而遇到诸如识别食品保质期、分清所需服用的药品等日常问题时,她需要更高级的帮助。最近,几款视频助盲APP在网络上被频繁推荐,通过手机摄像头拍摄到的实时视频,盲人可以得到志愿者的语音帮助。
“我用过,但是卸载了,因为等候时间有点长,在线志愿者还是不够多,尤其白天大家都上班、上学的时候,呼叫会无人应答。”王雪说,现在她通过微信视频通话寻求亲友帮助,虽然操作相对繁琐,但能满足基本需求。
上周,北京晚报记者采访了北京市盲人协会副主席、北京市朝阳区盲人协会主席曹军,他表示目前视频助盲软件最大的问题是响应不及时,建议通过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让专职志愿者长期在线,随时为盲人朋友提供视频帮助。
记者体验:休息日比工作日响应快
目前可以使用的视频助盲APP主要有Be My Eyes、小艾帮帮、你是我的眼等几款,基本原理类似。盲人和视觉正常人都可以注册这种APP,盲人需要帮助时,通过APP,呼叫视觉正常志愿者的在线帮助。志愿者通过APP,看到盲人手机摄像头拍摄到的实时画面,用语音帮助盲人解决因视觉障碍造成的生活难题。
记者注册使用发现,目前国内使用视频助盲APP的盲人和志愿者都不算多,其中一款APP的注册盲人只有3000多人,志愿者13000多人,而全国有大约1300万视觉障碍者。
记者以视障者的身份进行了几次视频求助,在工作日等候的时间很长,有一次呼叫一分钟无人应答,系统自动挂断。休息日等候时间相对短不少,在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记者通过APP联系上志愿者芳芳。
刚刚注册成为志愿者的芳芳表示,她是通过微博知道了现在可以通过视频助盲APP帮助盲人朋友:“我还没有真正连线帮助过他们,但是感觉这种形式挺好的,比较简单,对我们视觉正常的人属于举手之劳。”芳芳说,她会尽量保持在线,尤其是在家休息的时候。
盲人体验:等不及 不如微信视频聊天
这几款视频助盲APP,王雪都使用过。“借助各种各样的助盲设备、无障碍设施,盲人现在可以做很多事,但总有一些,因为视觉障碍而无法完成。”在家里,盲人无法得知食品是否过保质期、药片是不是拿对。出了门,盲人很难对准二维码扫码。盲人可以通过手机导航走到商场、超市、医院门口,但进了大门,就必须有人帮助。
所以,视频助盲APP很有其存在的意义,志愿者充当盲人的眼睛,提供实时视频帮助。但是现在,王雪把手机里的视频助盲APP都卸载了,最主要的原因是:“等不及。”在测试阶段,这些软件都有专人在线等候呼叫,“那时候的体验还是很好的,有人随时在等候你、准备帮助你,确实感觉到了‘你是我的眼’。”可测试一结束,当真正需要志愿者接过在线帮助重任时,响应速度就变慢了。
“我们当然希望志愿者能经常在线,但是也没法苛责志愿者,毕竟人人都有自己要忙的工作、学习。”王雪说,盲人最需要帮助的时间正巧也是白天,与志愿者工作学习时间重叠。晚上或者休息日,志愿者有空了,而此时盲人身边有家人,对视频助盲APP的需求反而较少。时间一长,王雪就把此类软件卸载了,转而使用微信视频通话呼叫亲友帮助。
小艾帮帮 界面
盲人心声:“我们也想跟上移动互联时代”
王雪给记者演示了如何使用微信,为了记者能看清,她很贴心地将手机屏幕调亮。王雪使用智能手机借助的是读屏软件,这种软件将“用眼睛看”转化成“用手指触摸+语音播报”。随着手指的接触,手机发出 “微信…语音9秒未播报…切换到键盘按钮…语音输入”一系列指令,快速播报语音比平常说话语速要快上数倍。
“读屏语速是可以调节的,我们需要快速获取信息,久而久之,能适应越来越快的播报速度。”王雪说,她想赶上普通人用眼获取信息的速度,她和所有盲人朋友一样,都想跟上移动互联时代的脚步。
从2010年接触智能手机开始,王雪就意识到移动互联技术能改变她的生活。“最简单的需求,比如购物,盲人不方便出门,所以很依赖网购,可是用电脑网购,对盲人来说,需要处理的信息太多。”电脑也有读屏软件,但是电脑网页上信息太多,从页面顶端一行一行读下来,网址、广告、商品、价格,耗费大量时间。“手机上的京东、淘宝、天猫,页面简单,方便多了。”王雪演示了用手机京东APP购买洗发水,只几分钟就找到所需,放入购物车。
现在,通过读屏软件,智能手机的大部分功能,她都能使用。“还有些不便的,需要软件开发者再为我们盲人做些改善。相对于视觉正常的人,我们跟上互联网发展的脚步,要慢半拍。”
王雪以手机银行APP举例,“手机支付、转账很方便,但是有些银行APP的密码键盘,我们没法使用。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这些银行APP的密码键盘是单独开发的,我们有时读屏读不出来,读出来的又输入不了,很难用。可是,并不是不能改变,建设银行和中信银行的,我们盲人就可以用,可见还是能改变的。”
专家建议:政府购买服务 以残助残
王雪的这些难处,曹军感同身受,他也同样遭遇视觉障碍。多年来,曹军不但在市、区盲人协会帮助盲人,还创立了北京第一家盲人IT公司。他的“保益互动科技”开发了目前市场占有率第一的读屏软件,同时也在不断与微软、百度、腾讯、小米等公司合作,努力让智能变简单,让盲人用听代替看。
在位于朝阳区残疾人职业康复中心内的公司驻地,曹军接受了北京晚报记者的专访。
“视频助盲APP,我用过,而且我们公司也开发过,可是,我刚才问了一下,公司里已经没人用了。”曹军说,这类软件的想法非常好,但是开发者在初期的热情后,往往遭遇现实问题,“这种软件本身是公益性质,不赚钱,但因为视频传输又必然面临较高的服务器运维成本。时间长了,企业会有压力,光靠爱心是养不活的。”
目前还在提供服务的视频助盲APP,最大问题就是响应,志愿者无法全天在线,让及时响应成为奢望,“盲人想看公交车站牌,可等几分钟后才能连上志愿者,公交车已经走了,这多尴尬。”
他觉得除了呼吁更多人加入志愿者队伍、志愿者经常在线,还建议政府购买服务,来填补志愿者的缺位。“有公司尝试有偿服务,视频连线五毛钱一分钟,但这对收入微薄的盲人,是个负担。如果政府来购买服务,甚至可以请肢残人士来做志愿者,借助视频帮助视觉障碍人士,还能实现以残助残。”
曹军说,他的公司在办公场地等方面就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政府很乐意提供这样的帮助。而社会企业要做的,就是真正体会盲人的需求。尤其科技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供盲人使用的智能手机、家居、办公等产品已经完全成为现实,缺乏的是在开发阶段,从盲人角度去体验、去感受。”
以视频助盲APP为例,盲人并不能将手机摄像头准确对准目标,所以志愿者在帮助过程中,要花大量时间帮盲人“高一点低一点,左一点右一点”。“所以,我们设想开发一款依托眼镜的视频助盲摄像头,一键呼叫。而且眼镜视界更宽、更高,后台还可以操控调整摄像头方向。让盲人和志愿者都更方便操作。”
保益互动科技的视障员工
在曹军的公司,有好几名盲人员工,利用现有的智能助盲设备,他们做客服、测试和开发工作。曹军喜欢称自己的团队为“盲人梦工厂”,“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世界,但是,我和我的盲人小伙伴们都想看得更远,盲人一样可以拥抱新科技、胜任新工作、享受新生活。现在科技已经为我们扫清了很多障碍,剩下的,需要你我努力的部分,为什么不多努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