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子宫肌瘤却还敢怀孕?面对女子丈夫无理要求,医生选择这么做
病房住进了一对“高级知识”分子,男女都是某高校的数学教授。查房的时候,男人认真地告知:“我们都是博士,你们见过男女都是博士的夫妻吗?”我们这群大大小小的博士、博士后或在读的博士研究生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最后还是我郑重其事地说:“没,没见过。”
作者:关菁
资料图 阎彤 摄
博士夫人怀了孕,18周,这与众不同的夫妇怀孕也是标新立异,不仅怀了双胎,还同时“怀着”二十几个子宫肌瘤,其中有两个比胎儿还大。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敢带着那么多且大的瘤子妊娠,这么高级的知识分子难道不知道这些瘤子会随着胎儿的增长一样疯狂长大并且最终让胎儿流产吗?
带着大瘤子怀孕的女知识分子是因为先兆流产住进来的,说是先兆流产,其实应该叫做难免流产,因为她入院当天就出现了难以抑制的宫缩和羊水早破。
以我的经验,孩子保不住是意料之中的,关键是能不能保住女知识分子的子宫。
我掰开揉碎地把一切问题与风险交代给男知识分子,他的执着与“愚钝”简直让我瞠目结舌。我明明跟他谈用什么样的方法保留母亲的子宫,他偏偏跟我说如何保住胎儿。至于胎儿肯定以流产为终结这样的话,不知道他是真没听见还是压根儿不想听见。
最后是他说服了我——再等等,尽量让那两个孩子在子宫里多呆几天吧。
当天夜里,第一个胎儿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冲了出来。这时候要保留第二个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那男知识分子坚决拒绝引出第二个孩子,他签字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保胎,尽管可能出现严重的宫内感染,尽管可能因为巨大子宫肌瘤出现大出血。
女知识分子出现问题的那天也是我们前所未有忙碌的一天。早晨我做了一台困难的手术,刚刚缝上最后一针,病房里就打来电话,小护士几乎是哭着叫我:“快回来吧,XX大出血,叫你来抢救……”
那是另外一个定时炸弹,其问题早在意料之中,早晨也安排了人力准备抢救,不知哪个环节还是出了问题。
我拔腿往回跑。三个小时过去,病人终于活了。
我又回手术室接着做另一台更难的手术。这台手术下来已是晚上8点钟了。
回到病房我才知道,同时抢救的还有那位女知识分子。她流产、子宫不收缩,胎盘残留的位置因为有两个大瘤子挡着,无法取出。因为暂时止住了出血,决定次日子宫动脉栓塞+子宫肌瘤去除+胎盘取出。
我到病房去看女知识分子,正赶上男知识分子大发雷霆。他愤怒地对我说:“为什么我夫人抢救的时候你不在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为什么我的希望一次次破灭?原来怀了两个保不住,那就保一个;后来一个也保不住,那就不保;怎么现在连子宫也危险了呢?你怎么向我解释呢?”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只好也装作满腹委屈,说:“你夫人抢救的时候我并没有袖手旁观,我是在给对面床上的这位患者做手术;我总不能放下做着一半的手术回来参与你夫人的抢救吧?再说,不是有其他医生一直在照顾着你夫人么?”
他翻翻眼睛,结舌。
我又说:“要说失望,我觉得我的失望一点不小于你。为什么别的产妇怀着双胎的子宫是好好的,而你夫人却要带着那么多的肌瘤怀孕呢?难道没有医生劝过你们切除了肌瘤再妊娠吗?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有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还要违背我们治疗的原则强行保胎?你以为我们就愿意让自己的病人冒这么大的风险?你以为我们心里很舒坦?”
这可爱的知识分子终于明白了点什么,他一点不矫情地说:“你说得有理。我承认我有错。”
接着他眼睛一瞪,又恨恨地说:“那,子宫肌瘤去除的时候,你必须上手术。”
我得说自己涵养实在不够,因为这时候的我简直火冒三丈了,凭什么我必须给你手术?凭什么你对我如此指手画脚?
我沉下脸,说:“我们之间缺乏起码的尊重与信任,我不参与你夫人的手术。但我可以推荐一个年资更高、经验更丰富的教授给她主刀。”
说完,我转身离开病房。
第三天,手术前,我真的找来了老主任,并说服她为女知识分子做手术。就在病人接走前,男知识分子又来了,他软硬兼施地让我去做这台手术,我拒绝。
突然,他红着眼睛,做出再不同意就跪下的架势。这一招,把我震住了,我乖乖同意一定上手术。
手术中,我们从女知识分子的子宫里挖出大小22个瘤子。台下的小大夫捧了瘤子给男知识分子去看。
小大夫回来哭笑不得地说,男人看了唏嘘不已,嘴里感谢的却只是我推荐的那位老教授。问他为什么不感谢做手术的我,他惊异地说,关大夫蒙我呢,她根本没上台。
他一直站在手术室的正门口,而我,是从后门进去的。
我忿忿不平:“今天,我终于理解当年那谁谁为什么不喜欢知识分子了——真有‘臭’知识分子啊!”
平时做腹腔镜都是全麻,这次开腹手术是硬膜外。我这番关于知识分子的评论,一字不落全让女知识分子听去了。
手术后,病人恢复极好,子宫完好无缺地保住了。
出院那天,男女知识分子还抱来一面锦旗表示感谢。
最后,男知识分子笑嘻嘻对我说:“您千万别生气。我们确是有点不懂事的。其实,我,我就是您说的那‘臭’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