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下小女人》的老北京回忆:曾经二环里能一毛二分钱吃到撑
《正阳门下小女人》,尽管对这个剧名不甚喜欢,可刚看上一两集就喜欢上了;不但喜欢上了,还入了戏;不但入了戏,还引发了满满的童年记忆。
王琦
方家胡同小学。陈乾 摄
我小时候,住在雍和宫墙外的四合院中,走到街面,得穿过戏楼胡同,过马路斜对面是方家胡同,胡同里深藏着一个小学校:方家胡同小学。那时我是方家胡同小学的一名学生。
那年月,那一片街道安静极了,环境优美,连空气都是香的。为什么呢?因为国子监里古柏森森,松枝柏叶特有的芳香太浓郁,国子监牌楼下都能闻得到。再加上方家胡同笔直,阔朗,走进去“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时不时地于灰墙黛瓦之上,伸出一枝盛开的红杏或雪似的梨花,直把整条胡同染香。
对于我来说,更美的是国子监与方家胡同之间,一溜儿整齐的或间或排开的几家小饭铺,不管是门脸儿还是屋内,都清清爽爽、井井有条,连桌子板凳的摆放都和电视剧里展示的有几分相像。我的童年记忆一下子被激活了。
那时我每天早上上学,十有八九要光顾这些小饭铺的。若姥姥送我上学,姥姥都会给我买一碗甜豆浆,外加一个热油饼,由戴着雪白套袖,黑长脸的叔叔端过来,放上桌之前还用抹布在那已经锃亮的桌面上抹一抹。我吃饱喝足,抹抹嘴,上学去。若姥姥不送我上学,我就连蹦带跳地自寻一家饭铺。
“学生,今天想吃点什么?”那时,社会风气朴实又文明,别说对老人,连对小学生也是学生长学生短的,透着客气,说着,还特意把凳子往外拉拉,请我坐下。
冬天的饭铺,更是令人心仪的地方。外面北风凛冽,掀开棉门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里暖和不说,人们还互相嘘寒问暖,透着亲切。
“来了您呐!”“您今儿吃点什么?”“来了,有刚炸的油鬼吗?”那时还有人把油饼叫油鬼。“有啊,给您备着呐。”
我从小就是在这种热气腾腾,客客气气,和和美美的氛围中长大的,所以在电视剧中看到人们来来往往,聚在小酒馆、小饭铺中说说笑笑,对那种天然的亲切,我感同身受。
到了五年级,下午放学早,我们都不急于回家,也不满足逛国子监,就从方家胡同往南,到北新桥之间的那几间小饭铺游走。这片可繁华了,在几个有高台阶(现在还保留着)的餐馆之间,有一两间小饭铺,像极了正阳门下的小酒馆。
因为兜里有几毛钱,某次我擅自进了一个有高台阶的“大饭铺”。我对一毛二分钱一盘的炒饼情有独钟——码在盘子上的青菜翠绿,肉丝油亮,下面是酱油色的炒饼,看上去就香。服务员阿姨一脸和善,招呼着我:“姑娘来这边坐,这边亮堂。”对一个孩子来说,这种待遇,贵为上宾了。一盘炒饼足可以让我吃撑了,回家晚饭吃不下怎么办呢?但每到饭菜摆上桌,我照旧开吃,那时侯胃口怎就那样好呢!
有一次,我们大概有五六个同学吧,下午看完电影,从交道口往北新桥走,因为有两个男生做伴,就怀着好奇心,蹦上一间有几阶高台阶的小酒馆。那时太小,还不懂酒香。当我们壮胆掀帘子进去,只见满屋子喝酒的人,齐刷刷把目光对准了我们。没等服务员走过来,我们赶紧掀开门帘一溜烟跑了。从此我们知道那不是“学生”该来的地方。但就在正阳门小酒馆的镜头里,那一霎间的印象莫名复苏了:整齐的方桌,长条凳,规规矩矩喝酒的人,酒杯、酒香,还有一盘肉嘟嘟的粉肠……
我非要爱人立马去稻香村买一根。
“你准吃吗?”爱人问。“准吃。”
等粉肠真端上来,我至多吃了两口。
原来,粉肠是不能单独存在的,只有在酒的香冽中,在天南地北的调侃中,在醉眼微醺中,才能彰显它独特的灵魂。
那些当年为我们布桌摆椅、送菜端饭的叔叔阿姨们,应该都已经年过古稀了吧?无论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我都坚信,现如今,他们和我一样,过着幸福美满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