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供图

“我深知火调工作的重要性，一纸结论就能定性一场事故，也意味十万甚至百万的赔偿，更决定了谁该为事故负责。”黄攀说，“正因为重要，我只靠真相说话，将火调工作做到细致、精致、极致。”

一张汽车“自燃”照片 推断出系人为纵火

作为房山区公安消防支队火调技术科科长，35岁的黄攀是房山消防的火调第一人，但他高超的技术并非一蹴而就。

2000年，黄攀18岁，从湖北应城来到北京，入伍成为一名消防员。两年历练后，黄攀考入公安消防部队高等专科学校，2005年毕业分配到房山消防支队，成为一名火灾事故调查员。

从起火部位到起火点，再到起火源，最终找到起火原因，火灾调查的程序看起来简单，但站到面目全非的火灾废墟中，一切变得复杂起来。

“我追求真相，但挖掘真相离不开过硬的技术。”火舌舔过的墙壁、化为灰烬的家具、五颜六色的火焰，甚至是一张起火时的照片，都能成为黄攀“破案”的关键。
2015年11月16日22时许，一名女子报警称自家停在路边的轿车发生自燃，希望消防部门能够出具火灾事故认定书。

来到事发现场，黄攀发现，轿车已烧得只剩了骨架，现场没有摄像头，但车主提供了一张火灾发生时的照片。

“这不是自燃，而是典型的放火。”黄攀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给出了十分肯定的判断，这让车主十分诧异，“照片中，虽然车辆的起火部位是自燃通常发生的车头，但很明显火是在车盖表面发生的，而且是两个起火点，明显是用了汽油助燃。”

随后，黄攀将这一线索移交公安刑侦部门，很快，嫌疑人被警方抓获。在事实面前，嫌疑人供认了自己因与车主有矛盾，从而放火烧车报复的行为。

女子切断煤气管导致爆燃 事实面前承认纵火

火灾调查如同破案，有时候，火调员不仅要和沉默的火场打交道，还要和试图逃避的当事人周旋。

2015年6月24日凌晨3时许，房山一居民家中发生天然气爆燃。这是一家位于一楼的出租房，爆燃产生的冲击波和烟熏，不仅导致所在楼层住户严重受损，还炸毁了电梯，导致楼外多部车辆被砸坏，租房的女子李某受伤严重被紧急送往医院。

半夜接到警情后，黄攀第一时间赶到事故现场，“损失很大，而且不止一家受损，事态很严重。”

黄攀迅速勘查中心现场、查找多处疑点，特别是在厨房，黄攀发现天然气管疑似被人为切断的痕迹，带着疑点，黄攀连夜赶到医院，向李某了解情况。

“李某以不清楚为由拒绝询问，民警几次出入一无所获。”黄攀说，经过医生同意，在不影响李某治疗的前提下，自己坐到了她病床前。

经过不断安抚、消除李某的顾虑，并结合自己发现的疑点，黄攀一步步引导当事人将缘由全盘托出。李某交代，前天晚上自己和男朋友吵架，折腾到第二天两点多。男友走后，自己拿着剪刀剪断了煤气软管，企图自杀，这期间，李某想抽烟解闷，全然忘记屋内已充满燃气的事情，结果酿成惨剧。

得到李某的供认，黄攀赶紧回到支队，不到中午就形成了调查报告，并移送公安刑侦部门。最终，李某因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接受公安刑侦部门调查。

一场事故两死两伤 一份结论让法院判赔百万

说起燃气引发的火灾事故，黄攀又向记者讲述了另一起事故。这起8年前事故之所以给黄攀留下深刻的印象，不仅仅是因为惨烈的现场，还因为这场调查让黄攀意识到，自己的工作对于无辜遭受火灾家庭的重要性。

“事故发生在2009年4月9日早上7点多，正是上班时候，房山一小区居民发生燃气爆炸，继而引发火灾。”黄攀回忆说，起火人家有4人，老人、儿子、儿媳和孩子。老人当场死亡，其他三人重伤（老人儿媳几天后死亡）。

“站在门口，我愣了一下，这个家全毁了，阳台与厨房被冲击波炸没了，老人经过爆炸和火烧的尸体已难以辨认。我心情特别复杂，咱也是人，心里难受，但作为火调员，必须找到真相。”黄攀说。

拍照、取证，勘验，多次出入现场，终于，在勘验到灶台以及输气管后，黄攀发现了问题所在，“猛然一看，像是天然气软管脱落，但是仔细观察，是因为没有拧紧而掉落。”

黄攀说，这家住户在两个月前刚刚安装了新的灶台，并由燃气公司接通了天然气，“燃气公司工作人员可能为了赶工，影响了操作的规范和安装质量，导致了软管的脱落。”

在随后的公开认定会上，黄攀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向当事人和燃气公司公布，双方均认可调查结论。当事人拿着调查结果向法院提起了民事诉讼，向燃气公司索赔，最终，当事人获赔100多万元。

无懈可击的调查报告 让德国专家低头认错

“有时，火灾事故的当事各方不会轻易认可调查结论，特别是涉及到巨额的理赔金额时。”黄攀说。

2016年5月27日18时许，房山良乡医院一间在建的手术室发生火灾，虽过火面积仅3平方米，未造成人员伤亡，但导致一台德国进口的血管造影X线机等医疗设备严重烧毁，损失达1000万元。

“火灾调查这么多年，但面对这样场所敏感、损失巨大，而且涉外的火灾深感压力大、责任重。”黄攀说，除了消防部门，德国总部专家、中国总销售商技术人员，以及他们邀请的中国第三方调查机构也参与到调查中。

一组数据说明了黄攀坚实的工作：30页询问笔录、10次大项勘验、60多个小项勘验，157张取证照片、300分钟摄像。

黄攀先后5次与各方人员召开调查工作会议，沉着应对德国专家提出的疑议。经勘验查证和技术鉴定，黄攀分别排除了遗留火种、用火作业、水冷机以外其他用电因素、人为放火引发火灾的“四种可能”，认定起火原因系水冷机电气线路故障所致。

最终，德国厂家为良乡医院更换了一台新的设备，并赔偿了相关损失。黄攀说，自己的调查报告让德国专家表示：“非常感谢在灭火及火灾事故调查全过程中，房山消防支队积极的协助和帮助。其公正公开的调查态度，扎实的火调技术和良好的工作形象给我们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良乡医院也深表感谢，将写有“人民卫士，安全柱石、勘验神探，火场尖兵”的锦旗送给黄攀。

多次与厂商沟通 让老人获赔11万元

黄攀说，要干好这份工作，仅凭技术是不够的，还要有职业情怀，“特别是面对那些手足无措的老百姓时，我能做的不仅仅是出具一份火灾事故认定书，职责之外，我还想帮他一把。”

今年5月13日6点多，住在房山的周老先生家中，洗衣机突然发生火灾。老人去扑火时，火势已大，老人耳朵还被烧伤。

经过现场勘察和询问当事人，黄攀和同事心中有了谱。最终，支队出具《火灾事故简易调查认定书》，认定起火点位于洗衣机内部，系内部电气线路故障所致。同时依照相关法规进行核实，认定火灾直接财产损失11万余元。

事故虽认定完毕，但谈赔偿并不易。为帮周老先生家做好损失赔偿后续工作，黄攀做起了本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的事情。

黄攀和同事先后3次与洗衣机厂家总部技术人员及北京区域负责人磋商。他们通过分析起火原因, 介绍损失统计方式方法与核实情况，消除了厂家疑虑，获得厂家认可，最终进入了11万余元失火损失的理赔程序。

得到赔偿的老人给黄攀送来了两面锦旗，其中一面写着：忠诚为民，竭诚奉献。

黄攀爱好书法，多次获业内认可。“在我看来，书法有灵魂才是艺术，对于消防工作而言，火灾调查是其灵魂，其寻找起火真相、探寻火场规律，维护百姓公平正义等，这些永远是我们火调人的职业追求和使命。”黄攀说。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 张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