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黑森林的白雾（黑白油画）

一处自然风光具有人文内涵，就像一个生命具有文化修养。前者让人平添游兴，后者使人即之也温。德国旅游胜地黑森林，承载太多德意志民族的历史往事，包括奇妙的童话故事，使人幽然神往。

作为地理名词的黑森林（又名条顿森林），说是一片森林，实为一道森林密布的山脉。它南北长160公里，东西宽60公里，绵延起伏的山地万木葱翠而苍莽。海拔1493米的费尔德贝格峰乃最高峰，俯瞰着莱茵平原的沃野千里，远处瑞士、法国的建筑也依稀可见；享有盛誉的巴登•巴登城的古老浴场，热泉水深达2000多米，附近还保存着古罗马的遗迹。如果说黑森林蛋糕、火腿、蜂蜜、猪肘，是天下饕餮者们的所爱，那么发生在此地的《白雪公主》、《灰姑娘》的故事，则属妇女儿童欣赏的格林兄弟的童话杰作。而最值得一提的，是日耳曼民族英雄海尔曼（公元前18年~公元19年）的巨大雕像，于1875年开始就矗立在这里，令人回想2000年前“条顿堡森林之战”的惨烈与辉煌。那一战，被称为德意志民族的立国之战，因为海尔曼率领的日耳曼军队，战胜了当时精锐的2万人组成的罗马军团。千年往事如烟，今人思绪迷茫……

画家田迎人的黑白油画《德国黑森林的白雾》，犹如承载着悠久历史岁月的森林山脉所发出的一声叹息。但见身形瘦高、姿态飘逸的松树与杉树错落有序，盎然挺立，既无意于夺人眼目，也不拒绝光鲜出镜。茫茫白雾，弥漫在深邃峡谷的密林之中，如同思绪绵绵，又似怅惘依依，实则不想遮盖什么，也不想显露什么……我们在前面说过，黑森林山脉横亘百里，本是个大块儿头，正像黑森林猪肘作为菜肴一味，虽然好吃，但按照一般中国人的食量需要三个人搞定，那么绝不蛮干、举重若轻就是田画家的策略。白雾，虽然轻得几乎称不出重量，却又分量十足，足可以涵盖千年岁月、万种情怀……

德国人以严谨、务实著称，黑森林的树种也显露其民族个性，大部分是构成经济林的松树与杉树，木材实用。松树，多为高大挺拔的乔木，树高可达四五十米，且材质上佳，可做屋脊、枕木、桥梁、电杆、矿柱、船板……杉木，则是树木中的“大哥大”，出生年龄有亿万年之久，而生长高度可达百米以上……因此，我们得见画面中身形最高的，不是山峰，而是树梢。高耸云天的树木无语，却多少流露出自视清高的神情，尽管微妙含蓄，也还是逃不过我等过来人。

做文章，没有层次是不行的；画油画，没有层次就更麻烦。

田画家的风景油画，无论彩色油画还是黑白油画，都以层次感鲜明为其特点，景物一一处在恰当的位置，而其体量大小轻重也十分讲究，如同美人的身材比例得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这说明她在构思的时候思路清晰、条理清楚，在落笔的时候有条不紊、分寸得宜。画中，由近及远，第一层次是水，第二层次是一小丛树木，第三层次是大片雾霭烟云，第四层次是一大丛树木，第五层次是半隐半露的小片雾霭烟云，第六层次是起伏飞山峦，第七层次是远天。画面中，水的体量、树丛的体量、烟云的体量、山峦的体量、天空的体量——五个景物的体量，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与掂量，如同一张美丽面庞中的五官，配备、安置合理，因而互不干扰，各居其位，彼此映衬，相得益彰。当然，还有景物与景物之间，不同的黑白色度、光度、亮度所构成的层次感……

至于为什么田画家把一个庞大、威武、豪迈的黑森林，描画成一个娇小、柔美、妩媚的黑森林，我们可以假定，其原因是：“森林”一词在德语中是阴性词语。既然“森林”是阴性的，那么，随之而来的，当然该是阴柔之美。

山气如岚，氤氲似梦。森然高蹈，蕴藉风流。

——这就是田画家个人印象中的静谧无边的黑森林，或是黑森林单独说给田画家本人的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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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京晚报-北晚新视觉网  彭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