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迎人黑白油画《儿时的鼓楼》
儿时的鼓楼(黑白油画)
画家作画有两种境界:
一是眼见为实;
二是梦想成真。
前者强调写实;后者注重写意。
随着自己人生阅历的增多、艺术审美经验的积累,我们似乎越来越倾向于后者,越来越希望画家能够画出——“人人意中有,幅幅画中无”的景物来。而那些景物的存在,并非物理现象的实体,而是精神现象的实物,它们绝不以功用或功利为目的,而是用以满足人们的梦想,愉悦灵魂。
不知有多少画家画过老北京人熟悉的鼓楼,它是八百年古都的地标,城市中轴线上的古建筑“名角”,如同京剧中的唱功老生,它发出声音来,如雷贯耳,整个城郭都会被震撼。画家田迎人的“老北京黑白系列油画”中,当然少不了这位戴着红色脸谱、嗓音格外洪亮的“髯口”。
但是,我们一看田画家的这幅黑白油画——《儿时的鼓楼》就会发现,我们很难在老北京的摄影图片和前人众多风景画中,找到与之相似的鼓楼形像。在我们所见的美术作品中,鼓楼总是和钟楼一起出现,这两座建筑不会被拆散,却被田画家果断地拆分。她说:“本想画那座钟楼,又觉得画面太挤,不好看,算了!”
“算了!”——她作画如做人,总是这样干脆利索,十分果断,从来不扭扭捏捏、拖泥带水。然而,本该在画面中出现、并隆重推出的,她一点儿不含糊的力荐、力挺,那就是一条水波清亮、妩媚多情的护城河。画中,河岸泥土湿润、柔软的质感,唤起我儿时的记忆,好像我卷起裤腿,就能趟过河水一样。“深则厉,浅则揭(见《诗经·邶风·匏有苦叶》)”,我和同是八九岁的小伙伴们,当真在这条护城河里捉过泥鳅……
是呀,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虽然算不上是胡同里的老北京),我们不能想像一座没有护城河陪伴的鼓楼,就像我们不能想象喝豆汁儿的时候,没有炸得焦黄、酥脆的焦圈儿。没有了鱼儿栖身、树影婆娑、麻雀叽喳、晚霞梳妆的清澈的护城河,鼓楼就会显得枯寂而干瘪,失去其本该拥有的灵动气质与盎然生机。我们当然还记得,在高大的鼓楼与苗条的护城河之间,曾经矗立着一道厚实、雄伟的古城墙(上世纪七十年代前后被拆除)。我们——一群顽皮的孩子,光着小脚丫在城墙的半腰爬来爬去……仿佛在父亲的肩头、母亲的怀中戏耍,一脸阳光灿烂……
田画家当然也知道古城墙,知晓它曾经的傲然屹立,但是,她又不得不舍弃这件规模与体积都太过庞大的“道具”,专门为了凸显——一座鼓楼的魅力与一条护城河的旖旎。田画家真地做到了,做到了深深地打动在鼓楼和护城河边长大的孩子。我本人,就是在鼓楼和护城河边长大的孩子,一时间,被画作《儿时的鼓楼》惊呆了,如同我见到了当年一同玩耍的童年伙伴。“(护城河)岸边架起干柴,篝火与夕阳一起燃烧(见李小雨为我编发的《诗刊》作品《护城河边的孩子》)”,那时,我们每一个人的小脸蛋上,都挂着泥土混合着的晶莹汗珠……
有时候,我真想问一问,是荷兰后印象派画家梵高(1853年~1990年)笔下的《向日葵》更是向日葵呢,还是种植园主园子里的向日葵更是向日葵?——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肯定前者,因为画家所绘向日葵是一株健硕的精神生命,而种植园主栽种的向日葵不过是一棵结子的植物而已。同样的问题是,到底是法国新印象派画家修拉(1859年~1891年)所画《埃菲尔铁塔》更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还是巴黎那座埃菲尔铁塔更是埃菲尔铁塔?我以为,一定是修拉作品中的埃菲尔铁塔更为真实,真实得如同我们与生俱来的心跳与梦想,而工程师埃菲尔所设计、修建的埃菲尔铁塔,不过是一座钢铁结构的建筑而已。——以上所言,是艺术创作与艺术审美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情。
古都北京的鼓楼和古都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同是两座古老都城的标志性建筑。而了不起的画家呢,不分东方、西方,做了同样的选择。前有修拉,后有田迎人,两人都选择了画他们各自印象中的,与其说是印象中的,倒不如说是梦境中的城市不朽建筑。
真想抱一抱这幅黑白油画《儿时的鼓楼》,就像我想拥抱自己儿时的伙伴!
田画家让我们看到了画框中的一座不一样的鼓楼,而我们认定——这才是真正的鼓楼。
——这绝不是矫情,而是艺术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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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京晚报-北晚新视觉网 彭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