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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古代奇特“测字破案法” 中国古时候的“神探夏洛克”

2016-12-30 12:00 北京晚报 TF005

小时候见到一些文章,称侦探小说在中国“古已有之”,名叫公案小说,这就跟足球起源于中国一样,很长我辈志气,只是长大后才明白,这些都属于善意的意淫,做不得数的,就说公案小说吧,跟现代推理小说,无论在形式还是内容上,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以中国最有名的公案小说《包公案》为例,里面记录的案件,多半都是靠着怨灵带路、鬼魂托梦和“梦中测字”之类匪夷所思的方法破获的,跟科学和严谨的逻辑推演八竿子打不着,在这样的基础上,是无论如何生发不出“福尔摩斯”的。

作者 呼延云


本期的叙诡笔记,我们就来说说古代笔记中常见的“测字破案法”。

一、石璞:“麦”字的解释

所谓“梦中测字”,顾名思义,青天大老爷办案遇到阻碍了,不是去勘查现场和审问人犯,而是找个热炕,大被蒙头睡一觉,梦中见到一字,醒来分析这个字的真正含义,然后找到真凶——是不是一耳朵听过去感觉笔者喝多了说醉话,君莫笑,这样的办案方式,在我国古代可不在少数。

“测字”是我国的传统迷信之一,历史悠久,博大精深。明代学者张岱在其著名笔记《夜航船》中就曾经记载过好多事例,比如北宋宣和年间,“有术士以拆字驰名”。宋徽宗听说了,写了个“朝”字,让宦官拿着去给术士测。术士见字,就对宦官说:“这不是你写的,‘朝’字,拆开来看是‘十月十日’,这是当今天子的生日,所以是天子所书。”宦官下巴差点惊掉了,赶紧去向宋徽宗报告,宋徽宗第二天接见了那个术士,“补承信郎,赐赍甚厚”。

这事儿,如果读过《史记·孝武本纪》,一眼就能明白,百分之百是宦官和术士勾结起来哄宋徽宗呢。宋徽宗丹青有术,治国无能,哄哄骗骗的也就当个乐子看,可是把这一套用在破案上,可真是坑死个人了。

同样是《夜航船》中,记载过这样一起案子:明英宗时官至兵部尚书的石璞,曾经任江西按察副使。当时有个老百姓,娶了个老婆,新婚三天之后,夫妇俩一起去老丈人家拜见岳父岳母。两个人一路往前走,丈夫走得快,妻子走得慢,渐渐拉开了距离,当丈夫意识到这一点,站住要等妻子时,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妻子居然像蒸发一样失踪了。丈夫望着空无一人的旷野,心中感到莫大的恐惧,赶紧去报官。官府派人仔细寻找,却“遍索不获”。这时,岳父认定是女婿杀死了女儿,官府也觉得丈夫可疑,一顿严刑拷打,“婿不胜榜掠,自诬服”,很快就要面临死刑。

案件提交到按察司复审时,石璞看出了蹊跷,他认为,杀人弃尸是很严重的罪行,“必深怨者为之”。两口子刚刚结婚,正是蜜月期,丈夫怎么可能杀死妻子呢,而且丈夫一直没有说出妻子尸体的掩埋位置,这样就杀了丈夫,恐怕有冤情。

石璞深更半夜,沐浴焚香,对着神灵祈祷说:“这个案件关乎人命纲常,璞不敢轻易处置,万一是那个妇人与人私通逃走,那么我们杀了那个丈夫,还让他担受杀妻恶名,可是有违天理的冤案!请神灵以梦示我,让我获得启示吧!”然后他倒头酣睡,梦中见到神仙给他写了一个‘麦’字(繁体字写成‘麥 ’)石璞一觉醒来,冥思苦想,突然恍然大悟:“这个字的上半部分,分明是‘两人夹一人也’,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第二天早晨,石璞命令按时把那个丈夫押赴刑场“斩首”,并公之于众。围观的人们人山人海,死囚还没押出监牢,只见一个童子鬼头鬼脑地朝门里面偷窥,石璞立刻让人把他抓住,审问道:“你是收了谁的钱财,替人打探消息,还不从实招来?!”童子大惊失色,连忙说了实话,原来他是被两个道士派来确认丈夫被处死的,那两个道士在妇人婚前就与她私通,见她和丈夫一起回娘家,路上落单,便将她掳进麦丛里,带进道观中藏匿起来,等丈夫被处死之后再一起远走高飞,谁知竟被石璞做梦破了案子。

二、才宽:“朱英”的由来

本文开头提到的《包公案》,是明代安遇时撰写的一部公案小说。里面像这类测字断案的故事一大堆,笔者阅读明人笔记的时候常想:不知道安遇时在撰写包公破案故事时,是不是受到了这些笔记的影响,因为明代的官员测字断案的事例好像特别多。

明末清初的大历史学家谈迁在《枣林杂俎》这部笔记中,写过一篇题为“雪冤记异”的文章。正德戊寅秋七月,有位姓沈的官员“奉命按视屯田于江北”。他坐的官轿距离安徽省全椒县还有三里左右的地方时,当地的很多县民拿着状纸前来告状。沈巡按一边接状纸,一边把告状者缓缓扫视了一遍,记住他们的音容相貌,对其中一个“蓬首跣足衣敝甚”的家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是片刻之后,当他再一次将视线投向告状的县民时,突然找不到那个家伙的半点踪迹!他十分吃惊,以为白日见鬼,便问左右可曾看到那个人去哪里了?左右人等敷衍他道:“可能是递完状纸就自己溜走了。”

沈巡按将信将疑地来到县衙,让告状的县民分批次进来,详细询问,最后进来的,恰恰是那个“蓬首跣足衣敝甚”的家伙。沈巡按觉得他言行十分奇怪,就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是全椒人,又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小羊”。沈巡按皱起眉头,想这名字真是古怪,就问他诉讼什么事情?那人说自己死得冤枉,请大老爷为我伸冤,声音十分凄厉,沈巡按说你的状纸拿来我看,那人说我已经没法写状纸了……沈巡按大怒,拍案而起正要叱骂他,谁知那人突然之间又不见了,公堂上上下下都找不到,问左右人等,都说只看见老爷您一个人对着堂下自言自语,没有看到其他人啊?

沈巡按知道自己碰上妖异之事了,“大骇雨汗,呕痢交作”。听说巡按大人生病,全椒县令孙赟赶来探望,沈巡按问他县里面有没有一直没有侦破的案件?。孙赟说:“有个名叫顾景祥的,死得古怪。”沈巡按一下子恍然大悟,“景”字下半部分是“小”,“祥”字的右半边是“羊”,刚才见到那个忽隐忽现的、自称名叫“小羊”的,正是顾景祥的冤魂!沈巡按下令彻查,终于找出了案件的真相,顾景祥“为其弟景原、景昭所害”。

是不是觉得这次“测字”真够费解的,几乎成了“猜字谜”,别忙,还真有那简单的,明代笔记《涌幢小品》里有这么一则,有个名叫才宽的当西安府太守,有个旅客在旅店里丢失了金子,赶紧去向才宽告状,才宽仰头看见一只鹰飞过府衙的上空,又见公案上爬过一只蜘蛛,便对那旅客说:“你所住的那家旅店里必定有一个名叫朱英(蛛鹰)的人,他就是盗贼!”然后派衙役们去旅店,果然找到了那个朱英,搜出了那一锭黄金。西安府的百姓“皆神之”。

三、高蔚辰:说人话的马

在此前的“叙诡笔记”中,笔者曾经反复强调过一个观点,中国古代所谓的“冤魂告状”也好、“鬼神托梦”也罢,统统都逃不过下面这句话——“官装神以唬民,民弄鬼以诈官”,既然大家都生活在迷信的氛围里,那就你骗骗我,我骗骗你,比比看谁更愚昧,一部中国古代官民关系史,不过如此。

所以石璞也好,沈巡按也罢,他们托梦测字、白日见鬼,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出出戏,演给周围人看的,让人们以为他们除了是朝廷命官,还受到了冥冥中神灵的加持,治下百姓自然老老实实,不敢乱说乱动,但是演戏也要有敬业精神,像才宽这样的就有点儿让人看不过去了,就说蜘蛛和鹰,排列组合起来可以叫“朱英”,也可以叫“英朱”,也可以叫“英织”,最规范的还应该叫“朱之英”,何以见得精确定位到“朱英”呢?旅馆里的那个盗贼,是才宽大老爷的托儿,恐怕是确凿无疑的事儿。

袁枚记载在《子不语》中的一则故事,比“朱英案”还要玄乎,乾隆十八年,河南省延津县发生了一场人命案,一个村妇被杀,阴道里被残忍地插入了一根木桩,更加可怕的,是她的两个小孩子也被杀死在床上。一室三尸,轰动一时。延津县令高蔚辰前往验尸,“伤如所报,而凶犯无以根究”。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做过的一个梦,梦里有一匹马冲进了县衙,冲着他立起两条后腿,先是长嘶不已,然后突然张口说话,但内容是什么却听不清楚了,梦里的高蔚辰感到妖异而恐惧,张弓引箭,一箭射中马心,“马吼而奔”……

现在回想起这个梦,高蔚辰觉得这也许是破案的提示,他就问村民,这个村子里有没有姓马的,回答说没有,又问附近村庄里有没有姓马的,回答说也没有。

高蔚辰有点发懵,开始胡乱翻阅村民造册登记的名单,“沉思良久,见有姓许名忠者”,他突然若有所悟:马在天干地支中属“午”,马立来来能做人言,则是“言+午”,正好是个“许”字(繁体字“许”做“許”),我射箭正中其心,则是个“忠”字——这不恰好是“许忠”吗?”于是把许忠抓来审讯,许忠立刻认罪:“以奸不从,故杀之;两指被妇咬伤,故怒而椓其阴,并杀其子。”

在故事的结尾,许忠对高蔚辰表示出由衷的敬佩,不担心自己掉不掉脑袋,却一味询问县太爷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高蔚辰“笑而不答”——书上接下来记载的是一句套路:“合郡以为神”。

在高蔚辰的笑容里,有对自己作为编剧的得意,有对村民们崇拜眼神的致意,大概还有对许忠这个“托儿”表演到位的嘉奖……至于杀死那个村妇及其两个孩子的真凶是谁,他才不在乎。对于愚昧的民众而言,他们才不管“神”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有一个可以跪拜的偶像,心里总还是踏实些。

 

来源:北京晚报 北晚新视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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