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农历四月初一至十五,妙峰山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庙会。号称“香火甲于天下”的妙峰山娘娘庙会,更是老北京及周边北方省市影响颇大的民俗展示盛会。肇始于明代中后期的妙峰山庙会,至清代香火旺盛达于极点,时至今日,依然盛况不减,香客如织。因其在民俗学研究中具有重要参考价值,2008年被纳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妙峰古道,是通往妙峰山庙会的朝香古道,是承载了近500年民间信仰的通途,如今更是北京地区登山爱好者的必行之路。
(清)佚名《妙峰山进香图》
民间庙会,每年春香最盛
妙峰山古称“妙高峰”,据传是清康熙时御封的“金顶”,地处北京西郊,距市中心35公里,属门头沟区管辖。妙峰山传统庙会每年举办春秋两次,以农历四月的春香为盛。庙会活动区域分娘娘庙和香道茶棚两部分,娘娘庙建在山顶,由灵官殿、惠济祠、回香阁、玉皇顶等建筑构成。
妙峰山庙会保留了华北庙会以民间信仰为特点的传统民间吉祥文化,是研究过去华北地区民众世界观和生活情状的重要依据。《旧都文物略》载:“四月妙峰山之娘娘顶香火之盛闻名遐迩。环畿三百里间,奔走络绎,方轨迭迹,日夜不止。”另据《燕京岁时记》载:“庙在万山中,孤峰矗立,盘旋而上势如绕螺。前可践后者之顶,后可见前者之足。自始迄终,继尽以夜,人无停趾,香无断烟。”庙会之盛况,足以想见。
古时因交通不便,香客到妙峰山进香路途遥远,逐渐形成了诸多因朝顶进香而组织起来、团结互助的群众团体,即“香会”。香会由各阶层广泛参与,文会集资劝善,开办粥棚、茶棚,提供各种物资和服务;武会则报效献艺,杂耍、舞剑、舞狮舞龙,尽显虔诚。香会充满了平等互助、虔心和谐的氛围。
朝香盛会中,一句“您虔诚”是香客们的通用之语,不论识与不识,彼此间的相互问候、恭谦礼让,或是让路喊话、招揽生意、相互帮扶,甚至乞丐们的乞讨,也是这一句吉祥话。
1925年春,来此调查民俗的史学大家顾颉刚为其氛围感染,情不自禁描述道:“那里耀眼的是汽油灯,摩肩的是人,眯眼的是香烟,扑鼻的是烟香,赛耳的是钟磬鼓乐之声,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不知到了什么世界里来了。在这一个世界里,是神秘得可爱,真挚得可爱,快乐得可爱,男女老少活泼得可爱。”
古道有四,中路最为热闹
据奉宽《妙峰山琐记》记载:“进香之路,最著者四:曰‘中道’,大觉寺也;曰‘中北道’,北安窠也;曰‘南道’,三家店也;曰‘北道’,聂各庄也……四条进香山道,南道山景幽胜,中道、北道亦佳,中北道次之。以道里计,则中道最近,中北道稍远,北道又远,南道最远。”
中道全长35里。始建于辽代的千年古刹大觉寺,是进香中道的起点,香客们必来此瞻礼朝拜,而后经观音庵、栗子台、寨尔峪、上平台、萝卜地、涧沟,一路朝香至妙峰山顶。首都博物馆藏清代画作《妙峰山进香图》,展现的便是中道进香繁盛热闹的场景。
据昔日香会首领黄兰海介绍,因中道距离最近且道路平整,上海灯会捐赠的灯火令路上光芒耀眼,宛若火龙,蔚为壮观,妙峰山中道朝顶进香者历来超过北道、中北道。只是光绪年后,不知何故,原捐资修缮道路者均不再露面,此道便日渐荒凉了。彼时的荒凉,大概与中北道相关。光绪十八年(1892年),慈禧太后御前掌玺太监刘诚印捐资修路,雇用大量工匠,从北安河往上至涧沟,采当地天然石板砌成宽七尺的层蹬,因凿崖开道工程艰巨,据说每铺一条石板耗银一两,故称其为“金阶”。金阶建成,不论是慕其名,或便于行,或怯其势,都有可能是清末中北道盛过中道的原因。
妙峰古道上,名胜古迹遍布其中,不可胜数。周肇祥在民国五年(1916年)七月游历大觉寺时,曾利用3天时间,行走200余里,以大觉寺为中心,把妙峰古道上诸多名胜古迹都踏查了一遍。他在游记中写道:“入山不厌深,惟深,故雄厚灵奇,幽尽其胜……斯游凡三日,二百余里,雄厚灵奇,幽敻之境不能状百一,志此备遗忘,时时若置身千岩万壑中,快过卧游矣。”
如今,徒步妙峰古道登山访古,依然是中道者最盛。
隐蔽站点,凝聚民族之魂
妙峰古道,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还承担了一个特殊的角色,那就是“秘密交通联络线”。在妙峰山下涧沟村,有一座平西情报联络站纪念馆,便集中展示了这一时期在妙峰山地区隐蔽战线情报工作的革命事迹。
妙峰山地处晋察冀革命根据地的前哨,这里山高林密,适合开展隐蔽的情报工作。1941年初,根据中共中央社会部的意见,在根据地与北平城之间的妙峰山地区,建立一个承担指挥联络、建立电台、接送人员、传递情报、运送书刊、输送药品及重要战略物资等任务的工作站——平西情报联络站。自情报站成立后近10年间,从这里发出的秘密电波从未中断,聂荣臻曾对平西情报联络站做出高度评价:“胜似雄兵十万。”
妙峰古道上的大觉寺、贝家花园等,就是当时秘密联络点之一,很多重要的物资和情报,就是在这些古道上被传递。当然,古道也见证了敌人的疯狂围剿和交通员的壮烈牺牲,情报站站长梁波就是其中的烈士之一,古道上有纪念墓园以供瞻仰。
空谷足音,我们带着信仰前行。就好像当年那些进完香的香客,下山的路依然艰辛,他们却满心欢喜,因为在黑暗中有耀眼的灯火引导,归来可期。
(原标题:妙峰古道听空谷足音)
来源:北京日报 作者 宣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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