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不过去的里程碑

高巍 北京民俗学会秘书长

“从50年代到90年代，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老商店、合作社都是社会中最主要的购物场所。当年咱们说商店，一般都叫‘合作社’，它们与福绥境大楼、安化楼一样，是一个时代的印证。对于很多人来说，看到那些建筑，也许并没进去过，但是他们会回忆起曾经的共产主义理想，尤其是合作社，是当初我们使用共同办事儿这种方式建立起来的。”北京民俗学会秘书长高巍说。

虽然不是文物，但是这些老店有着比文物更让活着的人回忆起深刻的感情。“保护一个店铺，就是在保护一种文化。

至于具体的做法，高巍建议，政府可以引导一些社会力量进行保护，让社会力量投入经济支持，而政府给予一些如减免税收等方式，进行补偿。“老商店是买卖，但是文化不是买卖。如果这种文化没了，那就不是买卖的经济效果，所能补偿的了。”

坚守国货阵地

薛红 大方百货经理

“媒体总说老百货是中老年人的世界，一定程度上也给了年轻人一种误导。”薛经理承认，老百货的商品中，新鲜有趣的东西、高科技的东西很少，但是，像大方百货一样坚守国货阵地，是很多老百货的选择，也是特色。

“就拿化妆品来说，国产的都比较便宜。但是，一些品牌拥有几十年甚至更长的历史，它们的质量稳定，效果相当不错。这两年怀旧的人多了，不少年轻人开始使用化妆品等等老国货。还有的年轻人受父母一辈的推荐，使用老国货后，习惯了这些东西。”

最重要的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要因为自己是年轻人，就认为老百货不该属于自己。

低房租能留住老店面

乔燕雄 永安路百货经理

房租问题，太重要了。永安路百货商店面积挺大，至今属于房管局的地，每个月的租金是2万多元。如果真按照市场规律做，那么租金还要高很多。也就是说，政府其实已经在为老店的存在，默默地做着贡献。多少年了，收入翻了很多，物价也翻了很多，但只有租金，几乎没有变化。

如乔燕雄所说，目前三家老百货即永安路、大方、虎坊路，都是向房管局交着相当低廉的租金，才能维持运转。“没有更多的办法了，再怎么说，也是小众。”且不说年轻人看不上老店的收入水平，“他们就算来站柜台，也未必能有老一辈售货员的那种范儿。”

那些等待命运审判的小店

西砖胡同副食店

2008年记者来这里采访时，老爷子正坐在火炉旁，放下搪瓷缸子，点上一支“红梅”。没人陪他聊天的时候，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小店，慢慢把烟抽完。他并不像一个富态的北京老爷子，一米六多，有些驼背。脖子上的皱纹和青筋，如同枯树上攀着的藤条。

1965年，38岁的金老爷子随着支边队伍到了新疆，这一去就是20多年。1992年回到了北京，从那时起，金老爷子就一直守着这个杂货铺。

到了2008年，这个杂货铺的商品，只剩下了不到十种，有香烟、啤酒、饮料和卫生纸。口香糖的罐子仍然摆在柜台上，里面剩下的只是空气而已。在生活资料匮乏的年代，它是远近几条胡同唯一的杂货铺。从杂货铺4米来长的柜台和宽阔的货架上，隐约看到了当年杂货铺生意兴隆的样子。烟酒糖茶，油盐酱醋，牙刷牙膏，针头线脑，臭豆腐。脸盆下面的塑料大桶，是卖散装黄酱的桶。

秤盘在十多年前的一天，称量了桶中最后的一点黄酱后，便和大桶一起光荣退休了。金老爷子从小在这条胡同中长大，解放初期，店里有五六个售货员，都是附近的老太太。店的经营属于“牛街联社”。

老爷子说，上个世纪90年代，牛街法源寺附近只有这家店有供应副食品的资格，一天卖四五箱啤酒、饮料和五六十卷卫生纸是常有的事，每天流水1000元以上，上货要靠自己去拉。当时店里还有一个店员和一个会计。

21世纪很快就来了，牛街周围开了不少大超市。从老爷子到小店算起，十多年后的今天，物价和工资都上涨了许多倍，小店的房租却下降到了600元。因为这个小店的流水，每天只有几十元了。虽然上货已经简单到打一个电话，但用老爷子的话说，“挣出房钱，没自己的了，留出自己的，交不起房钱了。”好在，老爷子每月还有800元的退休金，吃喝不用愁，乐得开个小店，和邻居们聊聊天，也算是守住了自己的事业。

小店衰落了。可老爷子仍然晚上10点熄灯睡觉，早上8点打开店门，迎接着买烟、换啤酒的邻居们。一个“老”售货员的乡土情结，就是他身旁最好的闹钟。

聊着聊着，老爷子从落满油泥的窗台上拿起一个纸袋，那里面装着1张光盘和5张照片。“外国人都来我这里照过相。”而对纸袋中圆形的、反着七彩光芒的薄片，老人似乎并不关心那是什么东西。“要不是摄影爱好者们，我都记不起有多少年没照过相啦。”而谈起一次次在镜头前面的自己，老人眼中有种久违的光芒。每次摄影爱好者把照片送来给老爷子，老爷子笑得仿佛回到了40年前。

2010年冬，记者听说，金老爷子过世了。西砖胡同副食店至今还在胡同里，已是拆迁边缘的破房子。

链接

白塔寺副食商店

白塔寺副食商店是一个小超市。早年间的超市，没有监控系统，防贼主要靠店员的眼睛。于是当时的超市，大都会在房顶与墙壁接触的地方，挂上一排斜着的镜子。站在店里，通过反光，即可看到货架前的状况。这种方式，现在在白塔寺副食商店还能看到。不过，这并非留下来的老镜子，因为商场曾与几年前重新装修，之前这种镜子也已经取消。

恭俭南副食店

恭俭南副食店，位于北海墙外的恭俭胡同。小店掌柜说，店面于数年前出租，至今门脸还保持着老副食店的样子。令它颇有名气的，是《渴望》电视剧中有个镜头，刘慧芳走进的正是这家小店。

兴月轩文具店

兴月轩文具店，就是上面文中所说的，仍然保持着橱窗的文具店。

高家寨副食店

高家寨副食店，位于虎坊桥十字路口西南侧、高家寨胡同旁的居民楼下。现在更像一个仓库，里面还有当年副食店鼎盛时期，留下的巨大冷柜。副食店的牌匾字体、店门和门把手，都带有典型的上一个时代的痕迹。

本文来源：北京晚报-北晚新视觉网 张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