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气疯了,但没完全疯"
17日中午,法国驻美大使官邸的餐厅,一场有美法人士参加的宴会正在举行。
“大厅里摆放着香槟酒,使馆高级工作人员一如既往地热情迎接。随着来宾们陆续就坐,优雅的开场白开始了......”在这场庆祝美国宪法日的活动中,美国《大西洋月刊》特约撰稿人戴维·弗拉姆(David Frum)正是受邀来宾之一。
弗拉姆撰文回忆道,在澳大利亚撕毁潜艇合同消息传出后,愤怒的法国取消了当晚的另一场庆祝美法同盟的活动,但与会者都认为这场午宴不会被波及,直到一个小时后,法国大使突然离开的消息传来......
“大使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将立即离开。”
——“去国务院?”有人大声问道。
包括弗拉姆在内的嘉宾们后来才知道,法国大使既没有去美国国务院,也没有去五角大楼,更不是去白宫,而是去楼上收拾行李,然后返回巴黎“磋商”去了。
17日这天,法国外长勒德里昂表示已召回驻美、驻澳大使,以抗议一项将帮助澳大利亚获得核潜艇的美英澳安全协议。
↑弗拉姆在《大西洋月刊》撰文:法国气疯了,但也没那么疯
“法国是气疯了,但还没疯到让我们的美国朋友吃不到午餐和甜点的地步。”弗拉姆打趣道,虽然法国人生气了,但至少没把参加午宴的美国人立刻赶到人行道上。
他还注意到了午宴间的一个细节:当时有人拿这次的水下潜艇交易一事,“双关”了一个暗指美法关系生变的笑话——“美法关系怎么就像现在这样,沉没到了水下?”
听闻此言,美国人笑了,可法国人没有。
是啊,法国人怎么笑得出来?毕竟在美英澳忙着筹谋撕毁法国潜艇合同时,法国人还陶醉在盟友的幻梦之中。
弗拉姆十分清楚这一点。他写道,除了丢掉价值数百亿美元的潜艇大单,造成经济和就业上的损失外,法国在安全问题上也受到了盟友的“侮辱”,被排除在了美英澳三国安全协议之外。
而随着事件的发酵,更多关于法国惨遭“背叛”的细节一一浮出水面。在此之前法美“友好”的一幕幕场景,也在媒体的描述下颇具讽刺意味。
法国此前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已经长达一年半之久。
据《悉尼先驱报》报道,在接获召回通知后,法国驻澳大使让皮埃尔特博在离境前吐露称,法方有“非常可靠的消息”,这件事已经整整酝酿了长达18个月。这破坏的远不止是一份合同,还有一种本应建立在信任和相互理解基础上的合作关系。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撞进一台时光机,这样我们就不会沦落到如此难以置信、笨拙、不得当的境地。”皮埃尔特博说。
《纽约时报》报道截图
来自美国《纽约时报》的报道,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皮埃尔特博的说法。报道援引美国和英国消息人士的话称,澳大利亚人在美国总统拜登就职后不久就与新政府接触,他们背着法国达成了协议——澳大利亚必须放弃与法国之间价值600亿美元的常规潜艇供应协议。
法国此前也不知道,自己的潜艇已被澳大利亚“嫌弃”。
消息人士指出,澳大利亚担心,法国的常规动力潜艇在交付时就会过时,他们更有兴趣寻求建造一支由更安静的核动力潜艇组成的舰队。这些潜艇基于美国和英国的设计,可以前往中国南海巡逻,被发现的风险更小。
法国人更不知道的是,即便知道法国会“受伤”,美英澳依然在配合“演出”。
一名美国高级官员说,澳大利亚人曾表示,他们会处理好与法国之间的“后事”,但澳方却食言了。澳大利亚官员在和法国官员、美国官员一次又一次的会晤中,从未向法国通报自己的计划。美国和澳大利亚官员一致认为,如果法国无意中听到了这个事实,他们几乎肯定会试图破坏三国的核潜艇计划。
因此,哪怕在今年6月拜登和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访问欧洲与法国官员会晤时,也没有向法国方面提及此事。
犹记得“今年6月,在康沃尔举行的峰会上,拜登与马克龙亲切交谈,两人坐在海边的草坪椅子上,谈论大西洋联盟的未来,而拜登压根没提及这些计划。”
哪怕是接力拜登访欧的布林肯,也对此保持了沉默。而在那个时候,迎接他访问法国的法国外长,还在大赞法国和澳大利亚之间潜艇交易的重要战略意义......
8月30日,那时候距离美英澳公开核潜艇合作已经不到一个月。这天,法国和澳大利亚的防长和外长举行年度磋商时还曾发布联合声明,宣称两国致力于深化国防工业合作,并“强调了未来潜艇计划的重要性”。
直到这时候,满怀希望的法国人也不知道,澳大利亚人此时已几乎和美英两国达成了合作共识。
后来的事,世界都知道了:美英澳高调公布合作,法国震怒而神伤。
法国驻美国大使菲利普数次对媒体抱怨道,他是在看到美国和澳大利亚媒体报到时,才获知的这一消息。其他法国官员则表示,他们月初就感觉美英澳三国“有名堂”,但没有立即从布林肯或美国防长奥斯汀那里得到回应。
如今面临着法国的抗议和召回大使的“雷霆”之举,一些美国官员透露,他们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让澳大利亚早一点向法国坦白自己的意图。
但这值得法国人欣慰吗?恐怕并不能。
美国智库“新美国安全中心”负责人理查德·方丹(Richard Fontaine)所说的话,或许又是插向法国人内心的一把刀子——“这件事恰好说明拜登政府对太平洋地区的利益有多么上心,因为他们并没有因为激怒了法国而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