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的是，那竟然也是此后20年里美国最为“高光”的时刻。从此，美国进入的，是逐渐被世界厌恶的20年。

20年间，从被质疑到离心离德，到重重跌落……

美国败了。表面看去，也许是败在一地：喀布尔、巴格达或大马士革；也许是败在一时：从维基解密公开的220万份外交电报到斯诺登踢爆的“棱镜门计划”再到特朗普时代美国的“四面出击”、“四面树敌”……

但审视之下，我们会发现，美国这场失败，终归败于自己，败给所谓价值和实力的傲慢与偏见，败给政治体系和内部矛盾的撕裂与僵腐。

某种程度上，这是美国“9·11”时刻的“过去照进现实”，也是“未来照进现实”。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会走这条路了。”《纽约时报》9月7日刊文称，在为期二十年的“建国实践”失败后，美国从阿富汗撤军，让许多美国人和分析人士发出了这句感慨。

翻开二十年前的《参考消息》可以发现，其实当时全世界媒体已经发出了足够多的警示，美国哪怕只听一句劝，或许就不会溃败至此。

但历史没有假设，在“9·11”事件和阿富汗战争二十年之际，回顾《参考消息》当年记录的那些外媒报道，也足可给未来以警醒。

“我们已处在战争状态”

在2001年9月11日当天的报道中，法新社指出，“9·11”事件是自珍珠港事件以来，美国本土遭受的最严重袭击。

位于纽约的世界贸易中心第二座塔楼被炸后，时任美国总统乔治·布什发表了讲话，他宣布这是“一起国家悲剧”，并发誓要竭尽全力逮捕他称之为“显然是恐怖主义袭击事件”的肇事者。

布什的前任克林顿也对他表示支持，他呼吁美国人做到“坚强、冷静和优秀”，并支持布什“可能会采取的任何行动”。

美国人当时的情绪如何？据《华盛顿邮报》观察，他们的情绪好似1941年：“恐怖分子对纽约和华盛顿的袭击以及这些袭击在财政上所造成的毁灭性影响使美国人满腔愤怒和垂头丧气。这种情绪不由得使人想起了这个国家在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后出现的情况。”

美国政府的反应也与1941年类似，在“9·11”事件4天后，布什宣布：“我们已处在战争状态。”

他对美军发出指示：“大家整装待命。”

面对“善恶二元论”，理智败了

尽管民意调查显示，绝大多数美国民众支持美国作出军事反应，但2001年毕竟不是1941年，美国遭受的也不是同一种袭击，美国内外仍然有不少相对理智的声音。

旧金山大学和平与正义课题组负责人斯蒂芬·苏涅斯在《今日美国报》上发表的一篇专栏文章中说：“美国人对9月11日发生的悲剧感到愤怒是合情合理的。不过，军事反应却不合情理。”

由美国前司法部长拉姆齐·克拉克创立的、设在纽约的国际行动中心呼吁举行反战示威活动。该组织说：“告诉布什，我们对种族主义和战争说不。”

美国《巴尔的摩太阳报》表示，恐怖主义是不理智的，它是一些失望和愤怒的人们作出的情绪化的反应。然而，对恐怖主义的反应常常是同样不理智的，它也是一群失望和愤怒的人们所作出的反应。军事反应经常会造成一连串激烈的报复。同样，在事发后轰炸别国并不能保护本国人民的生命。

“我们应该重新评估那些导致愤怒和仇恨的政策。我们应该认识到，美国最大的力量不在于毁灭性武器，而是在于它的坚忍和对本国人民的关爱。”文章说。

▲2001年9月12日早晨，报道恐怖分子袭击纽约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的《参考消息》在全国各地一出现，就被抢购一空。

而在美国之外，法国《世界报》社论也指出，我们不能因为同情美国，就一定要陷入“善恶二元论”的陷阱。同布什所说的相反，与国际恐怖主义的必要斗争并不是善与恶之间的伟大战斗。

文章称，如果说理智在现代的、发达的社会中还有意义的话，那恰恰因为理智同狂热、不分青红皂白、仓促下结论的态度是对立的。借口世界贸易中心和五角大楼凶案的肇事者可能曾在巴基斯坦的某几个宗教学校里受过教育，就把生活在世界上的10亿穆斯林视为恶魔，这就会正中恐怖分子们的下怀，就会触发人们原本要避免的可怕事情的发生。

什么样的反应才是理智的？《世界报》认为，对于布什总统来说，上上之策是持“耐心、克制和务求决策正确”的态度。

但随后的事态发展证明，美国选择了“下下之策”。

面对单边主义，团结败了

虽然发动阿富汗战争的决定不够理智，但也符合美国一贯的行事风格，甚至比起美国此前发动的多场战争，阿富汗战争还相对更“师出有名”一些。

“9·11”事件发生后，美国在全世界获得了广泛同情，在美国做军事报复准备期间，多国都予以支持。俄罗斯总统普京当时就表示，支持美国领导的反恐怖联盟，并敦促中亚地区以穆斯林为主的前苏联共和国也这样做。

时任法国外长韦德里纳也于2001年9月访问了法国，他在结束访问后对媒体表示：“使我感到意外的是，布什和鲍威尔都没有或不再以单边主义的态度讲话。”

他强调：“我们法国人认为，安理会是确定世界反恐怖主义总政策的最合法场所。‘9·11’事件改变了美国看自己的方式，它感到了自己的脆弱性。这说明，孤立主义和单边主义是行不通的。这一事件将会对美国同其他国家的关系产生影响，也会对各个国际组织机构产生影响。”

然而，国际社会的这种团结气氛维持了没多久，最终还是被美国“复萌”的单边主义打破了。

在俄罗斯等国配合下，美国在阿富汗发动的军事行动推进顺利，但就在2001年年底，布什决定退出1972年签署的《反弹道导弹条约》，引发俄罗斯强烈不满。美国《国际先驱论坛报》就此评论称，这表明美国的单边主义仍然存在并很活跃。

▲2001年美英联军开始军事打击阿富汗行动后，《参考消息》出版了其办报历史上第一份“号外”增刊。

文章称：“美国政府的多边行动承诺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它的战略方针，这一点很快就暴露无遗。当其他国家在美国急需帮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时，采取国际合作完全符合华盛顿挫败‘基地’组织的目的。尽管如此，布什政府还是要对合作的步骤和程度发号施令。布什总统声称，你们要不和我们站在一起，要不就是支持恐怖分子，这显然表明，拥有决定权的不是其他国家的政府，而是华盛顿。”

作者还进一步指出，在不需要其他国家合作的领域，美国政府就采取单边行动。美国认为它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赢得阿富汗战争的胜利，于是拒绝了欧洲盟友的多方援助，根本不把北约的集体自卫承诺放在眼里。

时任国际和平学会主席戴维·马隆的比喻更加形象：“美国一拍桌子，其他国家都沉默了。”

如今二十年过去，当年埋下的种子终于结出了失败的苦果，美国已经没法再拍桌子了，因为其他国家已弃它而去。正如法国政治学者多米尼克·莫伊西所说：“‘9·11’发生后，欧洲人自发地向受伤的美国伸出援手，却遭到轻蔑的拒绝。这个2021年的夏天，欧洲不再想知道它能为美国做些什么，而是想知道没有美国它要怎么活。”

有这种想法的，或许不仅是欧洲。

（原标题：美国哪怕只听一句劝……）

来源：参考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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