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在水滴声中开启，饰演萧涧秋的演员王玮缓缓走上舞台，以一曲悠扬动听的钢琴旋律带领观众走进春寒料峭的芙蓉镇。钢琴曲唤醒萧涧秋记忆的同时，也撕开了冷色调写意舞台所带来的冷峻气氛，一个个冬季枯枝般的椅子从开裂的舞台里冒了出来，人们也冒了出来。由区宁、王浩伟、黄澄澄饰演的芙蓉镇中学的校长和老师们以及卢芳、黄薇饰演的陶岚和文嫂走上台前，一段芙蓉镇往事缓缓揭开。

写意的舞台设计延续了李六乙导演独特的当代艺术审美。横亘在舞台与观众席中间的乐池被设计成巨大空洞的凛冽深渊，间离感突出了芙蓉镇如同“彼时的社会中存在的一个世外桃源”的感觉。吊挂装置产生的雾、雨、雪效果，展现出早春二月忽冷忽热的天气变幻。强调金属质感的光源与水的对比，通过不同的色温来营造氛围。在这空灵的舞台上，一架钢琴占据中央，八支木椅缓缓升起，钢琴旁的一汪“池水”与舞台前的金属“深渊”如同作者柔石的名字，以柔软和坚硬的对照令整个舞台的意蕴更加丰富。正如李六乙导演表示：“‘柔’是柔美，舞台用水展现，有上善若水之意；‘石’是坚硬，也是象征中国大地之坚毅。”

倾斜的舞台有着宽广的纵深，更好地将具有雕塑感的众生百态铺陈在观众面前。柔石笔下的萧涧秋是一代文人知识分子的典型形象，演员王玮以深刻细腻的演绎将这位“喜欢长阴秋云里飘落黄叶”、看似徘徊犹豫却充满力量的人物诠释出来，更在音乐部分亲自上阵，出色的钢琴弹唱为这个人物增色不少。萧涧秋“没有主义”却不断寻找道路，他的到来如同一颗石子在芙蓉镇的一汪池水中掀起涟漪。他渴望在这个“乌托邦”的小镇过上平静的生活，却因囿于恋人陶岚和同学寡妻文嫂之间的情感纠葛，被推上了芙蓉镇舆论的风口浪尖。

与深沉内敛的萧涧秋不同，卢芳饰演的陶岚一出场便如一抹亮色。在一场重要的“萧涧秋与陶岚的相识”的戏中，卢芳的大段精彩台词令人赞叹，将一个活泼俏皮又充满思想、学识过人又不乏天真的女孩形象呈现在观众眼前。这位“新青年”既有“我要同你好”的热忱少女感，也有着面对流言时毫不畏惧的勇气和果敢；在面对文嫂时所流露出的关切和悲悯更印证了她的那句：“青年的要求，当首先是爱。”

饰演芙蓉镇村民的演员们也令人印象深刻，他们不仅演活了左翼文人笔下的“看客”群像，更如西方传统戏剧中的歌队与主角们的表演形成互文和对话。在“看客们”的非难与流言中，黄薇饰演的文嫂选择结束自己悲惨的生命；萧涧秋出走这片“世外桃源”投身时代洪流；付出真爱的陶岚也决定前往上海找回爱人。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沉郁的大地暗涌着生命张力，悠扬的琴声流淌中，整个作品在极富文学腔调的语言中呈现出一个鲜活的芙蓉镇。其中闪耀着人性的光辉，也带着特定时代下左翼文人的风骨，流露出诗意浪漫的文学气质，也在灰暗命运之中弥漫着一缕芳香。这一切都宛如早春二月的大地，虽寂寥冷漠，却暗含生机。全剧给观众带来的感觉，也让有些人感觉“高冷”，而有些人则惊叹“这是一件触及灵魂的高级艺术，一部时空艺术纵横捭阖的交响”。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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