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樊”到老太太,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与莫高窟相守半个多世纪
起初她被前辈称作“小樊”,今天很多人亲切地叫她“老太太”。若以生命长度来丈量,樊锦诗与莫高窟相守的半个多世纪可谓漫长。可在樊锦诗心里,与这座千年石窟相处越久,越觉得它是非凡宝藏。她接住历史的接力棒,全心让莫高窟老去得慢点再慢点,保护得好些再好些。
资料图 新华社
一世黄沙缘
石窟里是沙子,鞋里是沙子,连头发里也钻满沙子。樊锦诗与莫高窟的缘分就从这粒粒黄沙开始。她本是江南水乡的姑娘,祖籍杭州,上海长大,个头不高,人也瘦瘦小小。她说她成长在新中国,有那个年代人的单纯果敢,坚信“国家的需要就是我的志向”。1963年从北京大学毕业后,她西去敦煌。在敦煌研究院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有座名为《青春》的雕塑。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背着书包,手拿草帽,意气风发地迈步向前。这正是以初到敦煌的樊锦诗为原型雕塑的。
那时的她对敦煌还无深刻理解,只是被历经千年的色彩打动。“看一个窟就说好啊,再看一个还是好啊。说不出来到底有多大的价值,但就是震撼、激动。”可要在大漠戈壁扎下根来,哪能仅靠一时心动。生活艰苦非常:喝咸水、点油灯、住土屋、睡土炕,如何洗澡是大家避而不谈的秘密。一卷起沙尘暴就更可怕,黑乎乎的风沙铺天盖地压过来。但樊锦诗没走。“开始我也没想在敦煌待一辈子,可能是命中注定吧,时间越久,越觉得莫高窟了不起,是非凡的宝藏。”
涓滴归瀚海
“宝贵却又脆弱,是莫高窟令人迷恋又揪心之处。”樊锦诗说。上世纪40年代,前辈筚路蓝缕的创业历程更感召着她。一批批艺术家、大学生放弃优渥生活,远赴迢迢敦煌,一去便是一生。常书鸿、贺世哲、孙纪元、段文杰……80岁的樊锦诗一一找出前辈同仁的名字,又一一写在纸上。“苦都让老先生们吃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走了,我们不该忘记这些人。”樊锦诗说。
莫高窟15余公里外,有一个形似沙丘、又如流水的土黄色流线型建筑。游客在这里用数字化手段了解莫高窟的前世今生,再去窟区领略历史的风姿。这个充满想象力的工程,是樊锦诗1998年起担任敦煌研究院院长的17年间做成的一件大事。“与20世纪初拍摄的照片相比,很多壁画已经损坏模糊了。再往下发展下去,全都消失了怎么办?”1978年起,这个问题就开始在樊锦诗的脑中盘旋。尤其2000年以后,急速增长的游客让她忧心忡忡。“洞子看坏了绝对不行,不让游客看也不行。”
“保护、研究、弘扬是敦煌研究院的使命。旅游也必须是负责任的旅游。”樊锦诗与同仁们不断探索,尝试让莫高窟“延年益寿”,甚至“容颜永驻”。一方面是对文物本体及其赋存环境的科学保护。在与国内外机构的长期合作中,保护者研究清楚了病害机理,保护修复了大量彩塑壁画,形成了一整套科学保护规范。“比如风沙治理,通过综合防治风沙体系,使莫高窟的风沙减少了75%左右,极大地减缓了对文物的磨蚀。”樊锦诗说。另一方面,开拓性地建立数字档案,让莫高窟以数字化的方式“永生”。经过近20年的努力,“数字敦煌资源库”免费向全球开放。
“文物承载灿烂文明、传承历史文化、维系民族精神,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接力棒交到我们手上,我们就偷不得懒,不能让莫高窟有半点闪失。”她说。
50余载敦煌生涯,让水乡女子樊锦诗有了西北人的爽利。她似水,相信水滴石穿。她更似沙,低调平凡,与莫高窟久久相伴。据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