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宋溪

案情    无证收购加工废机油  导致土壤污染

闫某年仅23岁，平日开车在新发地运送蔬菜。在工作间隙，他从他人口中听说了收购废机油可以赚钱的消息。闫某知道有同村村民靠收购废机油赚钱，在了解到北京的废机油价格较低后，他便动了心思。

2017年6月，在石景山区衙门口石丰桥下的一个大院，闫某开始向邹某等五人收购废机油。

邹某等人收购废机油有两年了。他们从汽配城等地将废弃的机油用小桶购买收集，通过铁箅子、滤芯过滤后，储存在油桶内，并联系买家销售。

在他们租下的仓库里，每间房屋都堆着20多个一人高的油桶，屋内外的地面上则可以看到大片油渍。

闫某找人在货车车厢里订做了储油设备，每个月向邹某等人收购一次废机油，再使用水、火碱等材料对废机油进行进一步加工，制成脱模剂，出售给建筑工地获利。

事实上，根据《国家危险废物名录》，废机油及其他含废机油废物均属于危险废物，国家要求收购者必须取得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

“我真不知道不让收啊，我们家那儿都是干这个的。”在被民警抓获时，闫某慌了神，不断向民警强调他不知道无证收购废机油违法。邹某等五人也都表示，他们并不知道收购废机油需要国家许可，做这个只是为了补贴家用。

警方在邹某、闫某等六人的库房、车辆处起获了废机油、含废机油废物、油桶等污染物共计10余吨。由于邹某等人对废机油倾倒、贮存、处置不当，造成遗洒和渗漏，使院内的土壤遭到污染。

诉讼   一案派出两组检察官民事刑事同时起诉

《刑法》及相关司法解释规定，非法处置废机油达3吨以上的，便涉嫌刑事犯罪。在核实了涉案六人的犯罪数额后，闫某、邹某二人因案值超过3吨，被石景山检察院以涉嫌污染环境罪提起公诉，代某等四人则因涉案数额较小，未作犯罪处理。但这并不代表代某等四人无需承担相关责任，他们仍需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

由于环境污染通常没有确定的被害人，因此国家赋予了检察机关提起公益诉讼的权利。石景山检察院民事检察部、行政检察部负责人张云波是本案民事公益诉讼的承办人，他的工作便是查明涉案六人各自应承担民事责任的多少。

为了确定各被告的损害后果，北京市环境保护科学研究院对院内污染情况进行了鉴定，调查报告显示，涉案平房院内土壤污染需修复土方量为322.38立方米。

北京市环境保护科学研究院的研究人员认为，本案土壤污染物是废机油，由于废机油的主要污染物是总石油烃，其中包含的多环芳烃可能致癌，因此需要专业机构进行土壤修复处理，会产生土壤修复费用。

除了土壤污染外，闫某等人用来储存、运送废机油的油罐、设备、滤芯等设备也需要进行无害化处理。有关部门在收缴了相关设备后，交由有无害化处理资质的公司进行了应急处置，共产生费用28.4万元。

据此，石景山检察院除了指派公诉人出庭支持公诉外，还提起了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追究涉案六人污染环境行为的民事责任，要求六人将受污染的土壤恢复原状或支付土地修复费用12.8万元，并各自承担相应的应急服务费。

张云波作为本案民事诉讼的主诉检察官，与刑事诉讼的公诉人一道，参与了该案的庭审。

庭审   七人组成合议庭 被告受审认可指控愿赔偿

7月4日，本案在石景山法院开庭审理。由于本案是北京市首例刑事附带民事环境公益诉讼，石景山法院由三名法官和四名人民陪审员组成了七人合议庭，对案件进行审理。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违法的，我知道错了。”66岁的邹某满头白发，在法庭上几度哽咽。他表示，从事废机油收购就是为了补贴家用。家里有一个残疾的儿子和患病的孙女需要照顾，他只好外出赚钱，两年来销售废机油的收入大约有两万元。

闫某、邹某对公诉机关的指控表示全部认可，当庭表示认罪。二被告的辩护人均表示，被告人因文化程度所限，不知自己实施的是违法行为，犯罪情节轻微，请求法院从轻处罚。

公诉机关认为，闫某、邹某非法收集、贮存、处置废机油重量达3吨以上，根据相关司法解释应认定为严重污染环境，应当以污染环境罪定罪处罚。

其余涉案四人的行为未严重污染环境，故未达到刑事处罚标准，但六被告均应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如果被告不能将土地恢复原状，则需要支付土壤修复费用，以供有关部门聘请有资质的机构进行处置。

针对民事赔偿部分，各被告人均表示已认识到其行为对环境带来的污染后果，愿意承担合理的赔偿责任。

而邹某的辩护人指出，在邹某租用涉案仓库前，仓库地面就有大量油污，因此不能根据案发后的检测结果，要求其承担全部责任。

“这起案件，是石景山第一起涉嫌污染环境罪的案件，被污染土地的面积是很大的。”张云波表示，本案中废机油中的污染物不仅已经渗入土壤，还可能随着雨水、地下水的冲刷进入河流，潜在的危害很大，可能会危害到不特定多数人的健康。

在公诉意见中，检察机关表示，生态环境没有替代品，破坏生态环境的行为与抢劫、盗窃等犯罪不同，它没有具体的被害人，但却关系到每个人的生存环境。被告人的环保意识和法律意识极其淡薄，为了个人赚取薄利而置生态环境于不顾，对社会公众利益造成了损害，应当予以惩处。

目前，案件仍在法院审理中。

追访   他们是检察院里的环保人 读报发现案件线索

除了请求法院对被告人的行为进行惩罚外，张云波也指出，危险废物为何会被被告人收集、存储、贩卖，这一系列问题都亟待解决。他认为，案件反映出的问题绝非个案，随意处置危险废物的行为依然广泛存在，有关部门对相关行业的监管漏洞应引起注意，检察机关也会尽到监督的职责。

依据相关法律规定，检察机关有权发起的民事公益诉讼包括环境保护和食品药品安全两个方面。作为石景山检察院公益诉讼工作的负责人，张云波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发现相关案件的线索。

案件线索的一个重要来源，自然来自于相关政府部门的日常查处以及公安机关对相关案件的侦办。但作为监督机关，仅仅等待相关部门移送案件线索是远远不够的。

在张云波的办公室里，高高低低地摆放着一摞摞报纸，这些报纸，是他工作的重要帮手。他不仅习惯于读报，更是有收集剪报的习惯，将媒体报道中与工作有关的内容分门别类地进行收集。

几年前，张云波就在媒体的报道中发现了一个关于“限塑令”执行存在缺陷的线索，并通过行政公益诉讼的方式，督促相关部门加大了对违规使用塑料袋的商家的处罚力度。

监督“限塑令”的落实、督促清运违规堆放的6000吨垃圾、对污染环境的当事人提起公益诉讼……在公益诉讼领域工作的几年间，张云波明显感受到了自己和同事生活观念的变化，大家会有意识地减少塑料制品的使用，也更愿意选择绿色出行。

“变化挺明显的，会对身边的环保小事更加上心，有时候我在想，我们应该算是检察院里的环保人吧。”张云波笑道。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刘苏雅

编辑：TF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