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盼望养老设施，村民想要农贸市场，紧挨小区的空地到底该建啥？

记者景一鸣

2024-10-21 10:16

昌平区佳运园三区的北院墙外，有一块0.33公顷的空地，从地区街区控规上看，属于养老设施用地。可居民入住至今已近20年，这块空地都没有开发利用。近期，有施工单位进场清理了空地的荒草和垃圾，开始平整路面。居民以为翘首以盼的养老设施要来了，不曾想空地里竟开始搭起大棚，一番了解才知道，这里未来可能建成一座菜市场，以解决陈营村村民购物不便、增收难等困难。担心安全、噪声、环境等问题，施工伊始，佳运园三区的居民便不断投诉。

起因

空地将建菜市场引发居民担忧

荒草丛生，垃圾遍地，佳运园三区北院墙外的这块空地，一直被居民诟病。梳理历年来的居民投诉，反映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除了说环境问题外，还有居民提到，这块地应建养老设施，可都近20年了还没动静。

7月份，又有居民就此投诉。让居民惊喜的是，这次属地的动作很快，不久就有施工单位进场作业了，一片片荒草、垃圾逐渐得到了清理。“是不是建设养老设施的事儿要提上日程了？”这一小道消息开始在居民微信群里传开来，关注的人越来越多。

可大家发现高兴早了，空地里的施工还在继续，但势头不太对路——空地的大门前建起了高高的金属门头，空地里开始搭起钢架并塑成了大棚，水电设施开始接入，活动房屋搬进了场地……

“这里不会是要建个菜市场吧？”看着空地里的构筑物越来越多，很多居民坐不住了。那座高高竖起的金属门头紧挨着小区的消防通道，大家担心以后建起菜市场，人多车多的菜市场大门堵塞小区的消防通道。还有居民看到，隔着院墙的墙头，施工单位架起了裸露的粗电缆，安全隐患是不是又多了一重？更多居民提到，这块地方离居民楼仅30米，如果建起菜市场，还可能出现噪声、卫生等问题。有居民查到，工程的建设单位主营餐饮服务，经营范围包括零售烟草、销售食品、农产品、日用品等，与养老服务不太沾边。让大家最为疑惑的问题是：“养老设施用地怎么就改建菜市场了呢？”

8月19日，属地天通苑南街道就市民投诉的回复解开了“疑团”。回复函中提到，陈营村村委会近期利用此处暂未开发的空地资源，计划开办一个便民早市。目前早市处于手续办理过程中，街道暂停了地面平整施工，正在进行此处土地开发利用的综合评估，待时机成熟再按设计、审批开发利用。

疑惑

居民搞不清空地产权在谁

很多居民并不认可属地的回复，他们告诉记者，空地里的施工并未完全停止，离着近的居民盯得紧，时常会拍下施工的照片发到居民微信群里。

记者按时间顺序梳理居民投诉发现，8月中旬以后，属地对此事的态度有了变化。9月20日，属地的回复函比较长，谈到了城市更新及社区嵌入式服务发展的相关理念，还引用了包括“一刻钟生活圈”在内的大量政策性文件，以解释居民的投诉存在一定的不合理性。同时提出根据城市更新相关政策，该地块的利用实际包括多条路径，尚未明确落实哪条路径。目前仅仅处在土地平整、硬化，部分区域水电接口预留阶段，不存在违规建设菜市场的问题。

有居民说，回复函里还把大棚说成遮阳棚，并说超出施工许可范围的已拆除，但只是把棚子挑了，金属的立柱仍全保留，空地里的活动房也没有撤走。还有居民提供了多份商户的录音，表明准备入驻该市场。“商户都准备入驻了，还说不是要改变规划建菜市场？”

9月26日晚，两间白色的活动板房被拉进了空地。居民下楼才发现，原来是两间移动公厕，它们所安置的位置在空地的角落，隔着一堵墙就是小区楼院里的饮水机。这也引发一些居民不满。在属地街道的协调下，两间移动公厕当晚被拉走了。

9月27日晚，属地街道召开居民协调会，答疑解惑。问起这场协调会的收获，居民说喜忧参半。喜的是，街道工作人员向居民承诺，该地块的利用要完全按照规划立项审批，没有相关手续一定不会开成菜市场；忧的是，居民对于空地的土地性质百般追问，想弄明白这块地的产权到底在谁，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现场工作人员提到，这块空地早先是陈营村的，2004年以后变更了规划用途，目前是开发商与陈营村的共有产权。“共有该怎么理解？村集体土地占多大百分比？这是不是意味着陈营村可以继续在这里搞建设？”居民的心里仍有一串问号。

难题

闲置空地应优先满足哪方需求

“十一”长假前后，佳运园三区居民开始求助规划部门，并申请信息公开。记者发稿前，北京市规自委昌平分局通过12345市民留言反馈，给了居民明确答复：这块空地现有建筑物未取得规划审批手续。根据《北京市禁止违法建设若干规定》第五条第三款之规定，由属地负责查处，相关线索已移送天通苑南街道办事处。该用地已取得国有土地使用证，用途为商业。

“国有土地”，看到这几个字，居民连忙通过电话追问相关部门能否监督属地恢复场地原貌。工作人员解释了几方面内容：其一，目前施工已经叫停，菜市场毕竟没有建起来，从执法角度看，的确没到违规的程度，现阶段场地内的建筑物、构筑物是否合规，应由属地负责查处；其二，市规自委昌平分局和属地街道属于平级单位，如果居民认为属地存在履职方面的问题，应该找属地的上级单位即昌平区政府监督；其三，关于规划，这块空地的规划是用于建设养老设施，其含义代表最终要达成的目标，阶段性的建设项目应该向着这个目标靠拢，与之不相干的项目不会通过规划审批。

10月16日晚，记者看到属地街道有了新的行动，空地内的活动房屋已经陆续撤场。居民说，未经规划审批的施工项目虽然叫停了，可他们高兴不起来，因为空地里还有裸露的电缆、部分钢架和建材没有撤走，不清楚相关各方的下一步动作，同时大家一直期盼的养老设施也没有进展。

而陈营村村民盼望的菜市场，因为居民的投诉也没能建起来。记者了解到，陈营村对于新建菜市场的需求是迫切的，不仅仅为了解决购物难题。早些时候，属地的回复函中提及了相关内容：当前村民在住房、养老、生活保障等方面存在一定困难，陈营村自1994年启动旧村改造项目，因各种原因，部分村民的回迁房问题一直未解决，拆迁后村集体收入明显减少，村集体经济运行比较困难。新建菜市场更多是为了增加村集体收入，同时解决村民的就业难题。对于这个村子来说，这0.33公顷的空地意义重大。

记者手记

无论居民村民都是“自己人”

调查中记者发现，在这场涉及多方利益的博弈中，居民没等来养老设施，村民没盼来菜市场，属地街道在处理该问题过程中，左右为难，两头不落好。

那么，这块闲置多年的空地到底应该建啥呢？

9月26日晚，当佳运园三区居民堵住了空地的大门，要求施工单位把移动公厕拉走时，村民与居民的争议似乎变了味儿——从谁该用这块空地，逐渐变成了村民与居民谁才是“外来者”。在此后记者与居民的交流中，这个细节反复被提及。居民说陈营村的村干部不应该这么讲话；但从现场视频中可以看到，实际上当时居民情绪激动，难听的话也说了不少。

同是一个辖区的百姓，哪儿有“外人”？只是眼前的一些矛盾暂时还没能找到好的解决办法罢了。而这正是属地面临的一个“大课题”。安抚居民、村民的情绪，督促建设单位、施工单位停止违规操作，仅仅是一个开始。0.33公顷的空地能否合理利用，尽量满足更多人群需求，需要科学设计、合理规划，也需要坐下来好好商量、集思广益。有的居民提出，空地的最终用途是要建养老设施，但村民的实际困难也亟须解决，那么在这块空地之外，辖区内能否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地方为村民建设菜市场，换个思路也能解决问题。

在城市更新过程中，类似的村居矛盾相信还会有，各方的意见建议都值得耐心倾听和深入研究。在不断完善各项服务设施的同时，还是要解开大家的心结，让居民和村民变成“自己人”，双方的利益从对立变成统一，都有参与感和获得感，才是化解村居矛盾的最终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