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晚首页

人文书乡

梁鸿:从梁庄到吴镇,重新发现生活的琐碎

2016-04-15 12:32 张玉瑶 TF003

2016年4月15日讯,很多人认识梁鸿,是从她的“梁庄”系列开始的。2010年的《中国在梁庄》、2013年的《出梁庄记》都得来自她的田野调查,二者分别从内部和外部两个维度上,把一种崭新的非虚构样式下的乡土中国形态呈现在人们眼前,也带动了同类型文本的创作和阅读。

梁鸿
梁鸿

梁庄在河南穰县,是梁鸿曾生活了二十年的故乡,但在被讲述的层面上,它已经跳脱出地理性的限制,成为了乡土中国的一个样本、一个所有从乡土出走的中国人的精神原乡。

当人们将梁鸿定义为当代中国一个标杆型的非虚构写作者时,她开始“虚构”了。今年年初,她推出了一部由十二篇故事组成的《神圣家族》(该系列曾以《云下吴镇》之名连载于《上海文学》),其样式类似小说集,围绕“吴镇”这个地方,写出诸种千丝万缕的人世缘常,令人重新意识到梁鸿自身文学博士而非乡土问题专家的出身。但梁鸿却不认为《神圣家族》是纯粹的“小说”,而更愿意称其为“非虚构和虚构的结合”,因为里面亦动用了不少真实性的因子,以及她的切身经验。

吴镇的原型,是梁鸿幼时上学的小镇,也是她每次回梁庄的落脚点。梁鸿说,她每次回镇上,“无事的时候,就会搬个凳子,看街市上人来人往”。这些“人”,渐渐进入了她的故事,其中有“圣徒”似的流浪汉,有自杀的女人,有郁郁不得志的小镇知识分子,有琐碎日常中的奇景,也有煞有介事下的套路。

不少人问梁鸿,“吴镇”和“梁庄”都有些什么区别,梁鸿的回答却是,吴镇就在梁庄“隔壁”,二者是并行的空间。从“梁庄”系列到“云下吴镇”,所谓“非虚构”和“虚构”间的界限也没有那么明晰,梁鸿说,她只是在选择适合自己表达内容的形式——这一次,她想呈现的不是乡土中国的病灶,而是怀抱“写作者的爱”,去探索生活自身的复杂层次。

转向吴镇:
深入生活的内部存在形态

不像写梁庄那样,我写吴镇时,只是把小镇当成一个背景而已。

《书乡周刊》:之前写“梁庄”,这次写“吴镇”,从乡村到小镇,在乡土中国的样本意义上,有没有什么发展性?

梁鸿:不能说发展性,不是说村庄发展进步了就是小镇,集市也在中国社会里存在几千年了。它们有各自的形态,村庄还是村庄,虽然人向小镇流动,但村庄还在。二者是并行、并置、并存的空间,不是线性的。虽然现在的城市化发展让它们看上去像是线性的,但在我们生活的内部,生存的形态却始终是并存的。

《书乡周刊》:比起“梁庄”,你说在写《神圣家族》时,是把自己更加放在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上,充满了“泛滥的爱”。这应当怎么理解?

梁鸿:泛滥的爱,是说爱这种生活的形态。可能我有很多地方写得很无情,比如对于那些阴谋,算计,彼此的疏离、孤独、隔绝,飞短流长的相互伤害,彼此的轻视等等,但我的热爱却是热爱这种场景,热爱这种存在。这是一种泛义的爱,不是说对某些善和美的爱。这些人有缺点,但我对他们有一种同等的爱,也有一种同等的冷漠。万物平等,都有各自的位置,我喜欢这样一种感觉。这是一种作为写作者的爱,和作为真实生活中的人的爱是不一样的。

《书乡周刊》:《神圣家族》中充满了现代性的东西,很多地方流露出一种荒诞、反讽抑或是孤独。为什么会选择用这样一种形态去呈现吴镇呢,应该不只是形式上的探索吧?

梁鸿:我不想把吴镇局限化,仅仅只写一个北方的真实小镇,还是想有些小镇之外的东西,想写出一种生活、一种感觉。作家虽然是反映生活,但还是想看到生活的内部和生活的多层。不像写梁庄那样,我写吴镇时,只是把小镇当成一个背景而已,展示人的形态,比较自由,只不过人刚好这样生活在小镇上。至于它是什么样的形态和精神,由我来掌控。比如我写的圣徒德泉,他想实施“拯救”,却差点把孩子杀死,这些有什么实际意义吗?但他的“在”,本身就有某种含义。至于他“是”什么,则需要我们自己的内心作以探究。

《书乡周刊》:许多年来,你一直都在城市工作、生活,重新观察小镇时,会不会有某种异乡人的体验?譬如你在第一篇《一朵发光的云在吴镇上空移动》里,写到了清真寺的钟声,并说当年在镇上上学时从来没听到过,但这次回去却听到了。这算是陌生化的感觉么?

梁鸿:不是,没有异乡人的体验。一个作者需要不断地去发现生活更幽微、人性更幽微的地方。其实很多逻辑和形态一直在那儿,但我们一直在忽略,一个写作者就是要把这些被忽略的东西重新呈现出来,让它们作为人的生活中的元素,突然变得有了意义。它们不是突然以一个异乡人的身份看到的东西,因为异乡人不一定能看到,而是一个对这片生活有感知、有体验的人才能看到的东西和再次的发现。

《书乡周刊》:你也写到了一些小镇知识分子,比如中学教师杨凤喜和明亮,他们想通过教育离开吴镇,但是无法走远,又重新回到了这里,这让他们心里始终不甘,也和周围有隔膜。你觉得这算是一种典型小镇人生的悲剧吗?

梁鸿:称不上悲剧,这是一种常态,说“悲剧”显得太事件化了。每个人都经历一个梦想被打碎的过程,人人如此,所以我写的不是小镇知识分子的悲剧,而是人的某种一直珍藏、珍贵着的东西被摧毁,最终只是过上了普通生活的状态。我想把这个被摧毁的过程写出来。

分享到

《崖边报告》中国乡土到底发生了什么?

《协和大院》维度丰富,在城市里建构一个故乡

北京的这座大院里,有说不尽的传奇

从“动物来信”中看儿童教育,用动物写信的方式总结科学、历史

从鲁迅郁达夫到莫言刘震云,边梳理中国新文学,边感受其中魅力

长篇小说《家》问世89周年,巴金为何没有续写以觉慧为中心的《群》?

感情是世界上最黏的胶水,《我的妈妈是精灵2》续写经典儿童幻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