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继开 摄

这些外埠车都是谁在开？有“我是北京人，但就是摇不上号”的本地刚需人群，有生活工作在北京的“北漂”，也有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网约车、黑车。

这些外地牌照从何而来？有从老家千里迢迢开过来的，也有托关系找朋友亲自去办的，还有花钱通过车贷平台、4S店、车虫等灰色渠道办理的：一个外地车牌4000元至6000元不等，经手人每做成一单，可以从中获益2000元。

大量的外地号牌车辆，滋生了钻政策空子的灰色产业，也冲击着北京的车辆管理政策。

谁在开？

刚需族：家住五环外几乎没啥影响

在经历了长达六年的摇号无果后，老谈终于在2018年到来前下定决心：买辆新车，回老家上牌。

家住北五环外的老谈，曾经是有一辆京牌车的。平时用的不多，在2010年，老谈将家里的宝来连牌子一起“处理”给了想要买车的亲戚，当时想等自己有需求时再买。当年年底，《北京市小客车数量调控暂行规定》正式实施，车牌需要摇号才能取得。多年摇号未中后，为了女儿通勤方便，老谈先购置了一辆新能源车，同时全家继续摇号。

到了2018年，女儿结婚、外孙出生、退休后的老谈返聘去了别的单位，老谈那辆空间狭小的新能源车已经载不动全家五口人的生活变化。“过年要回老家，孩子出门不能挤，我返聘的地方其他交通方式不便，还是得要一辆汽油车。”

最终，老谈在2017年底购置了一辆SUV，过年时开回老家，托一位公安系统的老同学迅速办理了老家的牌照，再开回北京。“虽然没有京牌方便，但总比没车要好得多。”

家住顺义的小吴也有类似的感受。2012年，小吴大学毕业落户北京，2014年8月考到驾照后开始试着摇号。2016年3月，她和户口在山东的丈夫买了新房，装修的时候感受到了没车的不便。“所有的料都是我们自己去建材城挑选，当时是借了我阿姨的车开了两个月，到5月的时候，我们回家一趟把老家的车开回北京了。”小吴连称这只是权宜之计，“没办法，摇不到号啊。”

两人居住工作都在五环外，除了每年得开回老家给这辆上路12年的老车验车之外，开外地车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麻烦：“我们同事好多挂外地牌的，不去市区没什么影响。”

网约车：“京人京车”远未实现

2016年12月21日，《北京市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实施细则》正式实施，其中明确规定，在本市申请办理《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运输证》的车辆必须为本地车牌、在本市申请《网络预约出租汽车驾驶员证》的驾驶员应有本市户籍，简称“京人京车”。

2017年3月29日，滴滴出行宣布将于4月1日前停止对全北京地区（包括六环外）外牌网约车进行派单。那么，北京的外埠牌照网约车真的消失了吗？

小倩是一名女白领，因为乘坐公交通勤不便，她几乎每天都打车上下班，其中又以网约车居多。根据她的观察，外埠牌照车只是批了个马甲：“软件显示的是京牌车，来的却是外地车，司机说京牌车今天有点问题，所以开外地车来接。”在她的约车经历中，外埠牌照车接单的比例大概有三成。

驾驶一辆京N牌照网约车的张师傅告诉北京晚报记者，政策要求“京人京车”，表面上“京车”是做到了，但其中的“水分”有多大，同行心里都清楚：“我们开的快车、专车，实际上绝大部分还是违法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办证（《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运输证》），我这车要是办了证就变成运营车辆了，那交的保险要高出许多，所以司机没人愿意办。”而没有办理《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运输证》，监管部门就无法掌握这些网约车的真实情况，京牌是否属实、不属实如何处罚，就是平台说了算。

而出租车司机张师傅也告诉记者，在“京人京车”的政策出台前，北京网约车有一半是外埠牌照车在跑，“那会儿挣得多，好多河北人跑到北京来开。”政策出台后，外埠牌照网约车慢慢在减少，但远没有消失，“我们出租司机群里面就有开快车的，反正外地牌子不少。”

谁在卖？

车贷平台包办外埠牌照

赵爽（化名）是贵州人，在北京工作六年，他有一辆吉利小轿车，上的是山西太原的牌照。

赵爽住在北五环外，居住地离公交站、地铁站都不近。“就算坐上了地铁，也特别挤。平时去上班、出去玩，路上都得折腾一两个小时，没有生活质量可言。但作为外地人，肯定是没法上北京的牌，要用车的话，只有考虑上一个外地牌。”

2016年买车时，在一家网络金融公司平台上，赵爽找到了可以进行车贷的渠道。客服人员表示，平台能贷款，还能帮上外地牌照，手续全都包办。“我对比了贷款利率，也为了图个省事，于是就在那儿办了。”

赵爽的车要11万元，他在该网络平台贷款6万，分两年还清，利息总共是13000元，办理外地牌照总共花费4000元。买车时，赵爽将自付的5万元也交给该网站的工作人员，再进行贷款，然后便可以直接去4S店取车。取到车后，审核、保险等所有的手续也都由他们办好。“我不需要亲自去山西，在北京等着，他们就把车牌办好了。”

赵爽最初是想办理一个河北的牌照，但是工作人员在尝试过办理廊坊、石家庄牌照时都未成功。“他们还能办四川、黑龙江、吉林的。每个地方的代办费不一样。”赵爽说，山西牌照的代办费用为4000元，黑龙江、吉林牌照代办费用5500元，四川牌照的代办费用为6000元。“距离越远越贵，或者是等的时间越短越贵，我就选了个代办费用最便宜的山西牌照。”

前前后后用了三个月时间，赵爽终于圆了轿车梦，唯一遗憾的，挂的是晋牌。

车虫：办一个牌子能挣2000

在天通苑的亚运村车市，车虫小刘的电话不时响起，常有人向他咨询如何办理外埠号牌。

他的答复几乎一致：“内蒙和山西的号牌好办，河北的现在办起来有些困难。价格一般都在3500元到4500元。人和车都不用去，只要把买车手续材料给我，剩下的我来办就是了。”

小刘的代办业务引来了许多人的咨询，也有很多人在他这进行办理。从交材料到拿到车牌，大约需要一个月时间。“内蒙的牌子价格低些，不到四千块钱就能办。根据不同的地方，快的半个多月就能办下来了。”

在亚运村车市附近，有很多像小刘一样的车虫，代办外埠车牌如今已成为他们的主要业务之一。

车虫小刘表示，代办一块4000元的外埠号牌，自己能赚到2000元，其余的费用要给当地的办事人。“外地牌照现在用着也方便，不用去排队办进京证，性价比很高。”在小刘看来，京牌一号难求让许多有需求的人开始办理外埠号牌，进京证简化也让一些犹豫不决的人加入其中。

“办进京证门槛低了之后，确实办的人多了。”

4S店：店里新车三成上外埠号牌

在东五环附近的一家日本品牌车辆4S店，销售人员在得知记者没有京牌后，当即表示可以帮助代办外埠号牌。“内蒙古、山西的都可以办。我们帮你办，很方便。”

随后记者又咨询了多家4S店，销售人员均表示“可以办理这项业务”。在这些4S店销售出的车辆中，有近三成的客户选择上外埠号牌。能够代办外埠号牌，也成为销售车辆的加分项，形成了“一站式”代办。“我们也是找一些能代办的人，由他们具体办。”一位销售人员说。

冯女士是北京人，参加摇号多年始终未中。“先弄个外地牌子用着，摇到了再过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冯女士周围，一些同学、朋友也在采取这种迂回战术。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 赵喜斌 白歌 谢宇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