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 宋溪

“独立出门，想都不敢想”

“独立出门啥的，连想都不敢想。我儿子的同学们没有一个能做到的。”从来没有强迫孩子上过任何课外辅导班，从来没过分宠爱孩子，王霞觉得自己对孩子属于“散养”状态，即便如此，在王霞眼中，9岁的儿子小远去年暑假能够独立在家做作业，已经是让她非常激动的进步。

“从上幼儿园开始，出门就没抱过，吃饭都是自己吃，偶尔能帮我扫地、擦桌子。”王霞介绍，由于夫妻双方的老人都不在北京，所以小远的寒暑假都是离开北京，去姥姥家或者奶奶家度过的。但是从去年开始，小远拒绝离开家：“前年送他去车站，孩子坐在车厢里，看着站台上的我和他爸爸哭。我们就决定假期不再把他送走。”

让孩子假期不回老家，王霞夫妇俩面临很大的挑战，两人平时都得上班，不可能在家陪孩子，孩子必须能够独立在家“生存”一天。王霞和孩子沟通好了，孩子在家必须完成父母布置好的作业，不能擅自外出。为了是否教孩子用煤气灶，夫妇两人还吵了一架，最后达成一致：给孩子准备好三餐，让他用微波炉热着吃，大人外出后必须关上煤气阀。

把孩子独立留在家里的第一天，王霞下午就翘班回家了，进门后的她哭笑不得：小远就穿了一个小短裤，撅着屁股在大床上玩轨道火车，给孩子准备的盖饭还剩了一小半，勺子胡乱扔在碗里，筷子一根在碗里，一根在地上，一盘西瓜只剩了瓜皮，半瓶酸奶扔在餐椅上……检查了孩子完成的作业，王霞觉得那一片狼藉也顺眼了不少，“吃的喝的弄得乱七八糟是小意思，只要不摸电门，不随便出门，在家里也闯不出大祸来。”

经过了一夏天的锻炼，王霞觉得儿子独立了不少，之前虽然能够在自己的房间独立睡觉，但总还是需要王霞陪伴一会儿，等孩子睡了再关灯。现在，小远已经在门上贴了“私人空间，非请勿入”的宣言，还有“小远工作室”的海报，甚至在门把手上拴上了小铃铛，需要把王霞赶出去再换睡衣睡觉，洗澡的时候也不允许父母旁观。

对孩子的这些进步，王霞已经非常满足，她也不想锻炼孩子的独立出行能力，因为风险太大，“前几天还有个视频，一个小姑娘回家按门铃，没人开门，结果被楼道里一个人贩子给带走了。真假不知，但足够惊悚。我家外面那条街就是早市，人员混杂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就不用活了。”王霞觉得，让孩子锻炼独立也必须在足够安全的前提下，另外她也认为，独立出门虽然很有锻炼价值，但不是惟一的锻炼方式，“孩子的独立能力，我觉得最重要的是管理自己的能力，只要他能够独立管理好自己，就是很大的成功了。”

“分离，是慢慢调整关爱的方式”

在妈妈李亚看来，训练孩子独立不能划定年龄，“训练孩子独立不是哪一天突然开始的，应该从孩子小的时候，家长就要有这个意识。”

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李亚深知孩子缺乏独立性可能带来的问题：“我接触到很多有心理困扰的男性，尽管他们表现出来的症状不尽相同，但是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原因，就是和母亲的关系纠缠的太紧。”

“妈妈把孩子置于一个很弱小的、需要保护的位置，是在削弱孩子的自体功能，让儿子永远依赖她、无法离开他。”李亚也认为不能完全没有准备就突然让孩子独立，而是要一步一步地放手。从儿子小禾7岁的时候，李亚便开始锻炼他独立出门的能力。

李亚的家住在中学校园附近，平时车比较少，学校门口有很多早点店，学校的门卫还有早餐店的店员平时也都很熟悉。李亚就把出门买早点当作突破口锻炼孩子：“我们家住在四楼，没有电梯。我们俩在家里商量好由他去买早点，他可以做主买什么。他是不愿意去的，他说他很害怕，我鼓励他去试试，他犹豫了半天才答应。”

李亚在家里等到心焦才听到了儿子上楼的声音，小禾抱着一笼包子冲进了家门，几乎举到了李亚脸上，小脸涨得通红，“妈妈，我做到了！”

去年年底，她开始有意识锻炼孩子独立上下学。直到有一次过马路的时候，李亚没有看见右侧的车，儿子拉住了她，还批评她过于莽撞，李亚觉得孩子有了独立过马路的能力。今年年初，她开始让小禾独立去上学，自己在后面悄悄跟着，“看着他在路边等着过马路，一辆辆的车过去，我觉得可以过的时候，他还是没挪步，一直等到路上几乎没车了，能从容过马路的时候才开始走。我觉得他挺谨慎的，安全意识还挺强。”

跟了半个多月，李亚停止了跟随，改成跟老师联系确认小禾是否到校。虽然朋友中也有劝说她小心的意见，但李亚还是坚持锻炼孩子：“我接触过的很多有严重心理困扰的男孩，尤其是在性方面有严重困扰的男性，究其原因，大多都是和妈妈关系缠的太紧，所以我很注重逐渐地和孩子去分离。所谓分离，并不是慢慢放弃对孩子的关爱，而是慢慢调整关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