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古籍修复师的一天 刘秋菊:百年无废纸故纸有遗香
2016年5月25日讯,在琉璃厂东街中国书店的二楼,有一个不大的工作室,这里是刘秋菊专门修复古籍的地方。作为古书“医生”,55岁的刘秋菊每天和珍贵的古籍珍善本打交道,她巧夺天工的修复技艺,为这些珍贵的古书延续生命。
55岁的刘秋菊每天和珍贵的古籍珍善本打交道
一双手化腐朽为神奇
古书多磨难,虫蛀鼠咬、糟朽水湿、断线破皮……每本古籍的修复,都需要复杂的工序和漫长的周期。这两天,刘秋菊正在为人修复的是《困学纪闻》中的一卷。整套书已经泛黄脆化,还有各种破损“缺肉”,如果手上稍一用力,已经没有了纸性的书必然会残破得更加严重。
用毛笔蘸着糨子在修补大大小小残破的同时,刘秋菊还要为整套书重新做衬纸。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履薄冰,经过她修复的页面,已经完好复原,虽有修补的痕迹,但书的寿命至少“可以再延续百年”。
算起来,刘秋菊在古籍修复这个岗位上已经工作了34年。19岁高中毕业后,她就“接父亲的班”来到中国书店工作。刘家祖上四代都是经营书店生意的。建于清光绪年间的“松筠阁”,就是她家曾经的产业。松筠阁过去以经营线装古籍图书为主,曾祖父刘际唐去世后,松筠阁由祖父刘殿文经营。当时,正是“五四”运动后,新期刊风起云涌,祖父另辟蹊径,将松筠阁转为以专营杂志为主的店铺,刘殿文也被人们誉为“杂志大王”。
新中国成立后,松筠阁同其他一百余家私人书肆一道并入了中国书店,除了卖书,古籍修复技艺通过老师傅们的口传心授,也得以保留和传承下来。刘秋菊就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古籍修复。虽然修复的技艺是她来中国书店之后才开始学的,但是家传渊源,令她悟性高、上手快。
“补天之手、贯虱之睛、灵慧虚和、心细如发”,这是明代周嘉胄在《装潢志》里要求古籍修复师所具备的本领。刘秋菊说,除了传统的技艺,古籍修复,更最考验的是一个人的心性。她一天最多只能修复十页书,一本古籍至少数十页,修复的过程十分枯燥,磨练不出耐性,就很难踏实把活干好。
赋予古籍新的生命
古籍修复师对于古书的意义,不止在于修复。可以说,每一次相遇,进行的都是一次穿越时代的对话。
中国书店历来有古旧书收购业务。2010年,在日本古书大札会的预展上,来自中国书店的收购行家们发现了元刻本《类编图经集注衍义本草》。这套书共42卷,是元代方明甫在宋代寇宗奭《本草衍义》基础上的校正本,历代公私书目中都无著录,是罕见的孤本。最终经过多方努力购回珍藏。
刘秋菊还记得,当时购回的《类编图经集注衍义本草》是装在一个白松木木箱里,木箱上刻着书名,而且还有天皇御医藏品的标志“崇兰馆”。这套虽然书品相上乘,但是书内有虫蛀,局部也出现了残损,于是,她和另一位高级修复师汪学军挑起修复该书的大梁。
图书修复过程中,首先进行的就是除尘杀菌。小心清理后,刘秋菊用旧存的明清老纸,补洞溜口,最后,再经订皮上线,前后历经半年、几十道工序后,42卷书成功修复,且达到了修旧如旧的最高境界。
比起国家图书馆、故宫博物院这些国家级的古书典藏修复机构,来中国书店修复古书的,还有很多普通藏家。在这里,那些遭受意外损伤的古籍,有机会得以重生。4年前的那场“7·21”特大暴雨中,一位藏家珍藏的古籍就在这场暴雨中不幸被水淹没。这些古籍都是明清时期珍贵的善本。当积水抽去后,被水浸透的古籍犹如一块块“书砖”一样,无法揭开书页,并因炎热的天气而迅速发生了霉变。巨大损失怎样才能降到最低?正值无奈之际,这位藏家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找到了中国书店。不负重托,在刘秋菊和另一位古籍修复传承人汪学军“妙手回春”,每一本古籍都得到了及时、认真的修复,重现了往日光华。
修书要有一份匠心
毕竟服务的是窄众,多数人对古籍修复这个行当并不了解,一想到在修复师手中,每天穿过的时光都有上百年,就越发加重了这门技艺神秘的色彩。
不过,我们眼中的神秘,却是她们手中的日常。更多时候,古籍修复师潜心工作时,她们不仅融入着自己的情感,也渗透着自己的审美,她们用自己的修养与眼光去看待古籍,重新焕发着它们的光彩。
刘秋菊说,因为古籍修复需要付出大量的人工和精力,可实际上,这门技艺却并不挣钱,现代人做什么事都喜欢快,一些并不专业的古籍修复师,在修书的过程中,往往连纸的纹理也不看,不分横纹竖纹,就往书上补,这样的修书过程,虽然出活儿快,可却失了那份匠心。
每一行都有规矩。都应该对这个行业存有敬畏之心。至今,在刘秋菊的工作室,依然保留着夏天不吹电扇的习惯。刘秋菊解释说,很多古籍,纸张薄如蝉翼,电扇的风会将纸张吹起,影响修书,还会对古籍造成损伤,过去没有空调的时候,即便有电扇,也只能吹腿,不能往上吹。
因为接触到的都是大量珍贵的古籍善本,在中国书店,每天上班,员工们都将自己的背包放置到公共休息室内,然后再来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刘秋菊说,这是她们这一行里的避嫌,即便像她在书店工作了一辈子、接触了不知多少古籍善本的人,每天下班等公交车的时候,也不会背着包在书店的门市里转。
刘秋菊说,物件是死的,人的情感是活的。只有通过人的制作、欣赏和传承,才让这些古籍有了灵魂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