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到底是什么味道?看古代文人墨客如此分析
唐朝以前就有茶,却没有茶字。《说文解字》中也没有,与茶有关的字是“荼,苦荼也”,北宋徐铉等人说“此即今之茶字”。《尔雅》的解释与之不同:“荼,苦菜”“槚,苦荼”。清代学者郝懿行支持《尔雅》之说,认为“《说文》荼苦,荼在草部,自是菜耳”。目前的不少著述,包括陈宗懋先生主编的《中国茶叶大辞典》,也只截取了郝懿行所著《尔雅义疏》中无关宏旨的一段:“诸书说茶处,其字仍作荼,至唐陆羽著《茶经》,始减一画作茶。”据《陆文学自传》推算,《茶经》著于公元760年后,然而天宝六年(747年)李白就写了《答族侄僧中孚赠玉泉仙人掌茶》,应酬之作居然成为中国茶文化史上第一首茶诗,“谪仙人”可谓文运当头。不过我会下意识地去想,李白原本写的是“仙人掌荼”吗?幸好尚有共性在,草也罢,木也罢,都属于植物;无论“苦菜”还是“苦荼”,反正一开始就是“苦”。
作者: 李之柔
吃茶去也 孙晓斌
对此,唐代诗僧栖蟾无意加以美化:“岚光熏鹤诏,茶味敌人参。苦向壶中去,他年许我寻。”把茶的苦味比作人参,亏他想得出。相比之下,他的诗友齐己就很实在了:“种菊心相似,尝茶味不同。”本来嘛,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茶的种类繁多,若要茶味儿都一样,那不是异想天开吗?宋代《太平御览》引《神农食经》曰:“茗,苦茶,味甘苦……利小便,少睡,去痰渴,消宿食。”分明是甘苦并存的意思。陆羽引《宋录》:“新安王子鸾、豫章王子尚,诣昙济道人于八公山。道人设荼茗,子尚味之曰:‘此甘露也,何言荼茗?’”南朝宋孝武帝的儿子新安王刘子鸾、豫章王刘子尚兄弟到八公山拜访高僧昙济,小王子驾到,昙济和尚设茶款待,刘子尚品尝后,赞叹道:“这简直是甘露,为什么说荼茗呢?”言外之意或许是,这么香甘的饮品,怎么会是苦荼啊!这真应了道明禅师那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茶,大概很容易引发错觉,天天吃饭,鲜见有自诩为美食家的人;一旦爱茶,会发现茶专(评)家随处可见。难怪有朋友篡改俗语开玩笑:“过去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如今七件加一件,抬头遍地茶专家。”尽信专家,不如相信自己的胃口和嘴巴。“茶”味儿如何,指望别人的嘴讲清,可能性不大。
即便说人们耳熟能详的“茶禅一味”,也是如此。常听人提及十七世纪日本僧人泽庵宗彭云:“茶意即禅意,舍禅意即无茶意。不知禅味,亦不知茶味。”提及十六世纪日本茶人山上宗二云:“茶道是从禅宗而来,同时以禅宗为依归。”却很少有人说起十一世纪苏东坡的诗句“茶笋尽禅味,松杉真法音”,更没有人说起十二世纪宋朝理学家陈知柔的“聊试茶瓯一味禅”,乃至十三世纪林霁山的“林下烹茶味亦禅”、胡虚白的“茶枯一味禅”。每当此时,我便会想起《妙法莲华经》所云:“如来说法,一相一味。”尽管岁月悠悠,必将归于一味,倘若我说,当下茶是茶味,禅是禅味,这不算离谱吧。
首次引“茶味”入诗的是唐代的孟东野,他在一首五言排律中写道:“夜思琴语切,昼情茶味新。”天气晴好,沏上一壶茶,在阳光下静观茶汤颜色青黄渐变,又见茶叶卷舒沉浮,缕缕茶香伴着琴音飘飞聚散……眼前壶中“有”,片刻化作“空”;入口肝胆热,转瞬又杯凉。原来人在草木间,就是一个“茶”字。或苦或甘,或香或涩,终要舍弃,而且未必都能苦尽甘来。笔者有《七律·茶》曰:“曾将一味品东西,即色即空观甚奇。甘苦自知情与共,青黄谁觉道相期。香迷聚散随深浅,梦幻沉浮尽舍离。无住炎凉天数定,人生草木解津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