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岳 强

新华社供图 吕源作

世上的人，往往艳羡天上的爱情，用秦观的话来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但小茶不以为然，她向往的爱情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既然天上好，为什么嫦娥还会后悔呢？”小茶的口气像是在质问秦观。她说这话的依据是李商隐的诗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我欣赏小茶的说法，高处不胜寒，人间的爱情更温暖。

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手机还没发明出来，固定电话只有单位和少数家庭才能安装，就更不用说网络和微信了。那时主要的通讯手段是信件——用笔在横格信纸上写下文字，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塞进路边的绿色邮筒。

于是，邮票的不同贴法成为青年男女传递爱情信息的一种方式——在信封右上角的“贴邮票处”贴邮票时，如果邮票的上端向下，表示我爱你，但没有勇气向你表白；如果邮票向右倾斜，表示我不再生你的气；如果邮票向左倾斜，表示道歉，请求对方原谅；如果邮票向右越过边框，表示我很在乎你，不能失去你；如果邮票向左越过边框，表示望眼欲穿，很渴望见到你；如果两张邮票对贴，表示无法忍受你与别人暧昧，请体谅我的感受；如果两张邮票倾斜着对贴，表示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如果两张连着的邮票贴在一起，表示你是我的天使，爱你一生一世；如果两张邮票倾斜着向上越过边框，表示心心相印，期待步入婚姻殿堂……当然，粘贴邮票的秘密未必每个人都知道，正如不是每个人都懂得爱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表达爱情的方式五花八门，除了邮票的不同贴法，还有许多更有趣的方式：在墨西哥，男青年表达爱情的方式是在心上人的窗外唱小夜曲，有时要从午夜唱到天亮。在太平洋的特洛布里安群岛上，一个女子爱上一个男子后，会狠狠咬他一口。在欧洲的一些国家，青年男女表达爱情的方式是相互赠送番茄……至于拒绝求婚，古代的撒克逊人是用甜菜搞定的——假如女方家招待男青年的餐桌上出现了一盘甜菜，就表示这门婚事没戏了。

当然，无论怎样的爱情，当事人的仪表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砝码。天生丽质最好，如果没有，就在后天千方百计弥补。有一回我在一家小酒馆自斟自饮，旁边坐着一个壮汉，很面熟，似乎是过去的一个街坊，但又似是而非；使劲想了想，终于找到答案——脸还是那张脸，但他割了双眼皮。古语说“女为悦己者容”，如今男人也“为悦己者容”了。遗憾的是，这位老街坊的双眼皮割得太夸张，使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唐僧在西天取经路上遇到的妖怪。

整容术来到世间，原本是为救灾救难的，如今却与初衷渐行渐远，演变成改头换面的美容术。1910年，一位名叫马克斯·约瑟夫的德国医生从鼻腔内部切口，成功进行了鼻子矫正术，此举标志着整容术的诞生。此后，因两次世界大战形成的庞大的“破相”队伍，以及灾祸造成的大量伤残人群，促使整形外科迅猛发展，植入术、皮肤移植术、骨移植术等新型手术相继问世。时至今日，几乎人体的所有部位都能够修补与更新。三十多年前，当有人试图通过整容术得到一双索菲亚·罗兰的眼睛或者伊丽莎白·泰勒的脸时，外科医生会郑重告知，我们的任务是矫正而非改变。但现在，医生会愉快地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兜儿里的钱足够。

小茶说：“哥，你扯远了。”好，再回到七夕的话题上来。通过美容术加工合成的无数美女和帅哥，使这个世界变得浮夸而喧嚣，也让我想起莎士比亚对生命的嘲讽——充满了声音和狂热，里面却空无一物。假如我们的生命里填充了牛郎和织女对爱情的守望，或许不至于太过空洞。

（原标题： 人间的爱情）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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