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补习班》给家长“开课”,邓超俞白眉想表达什么?
“你是这个地球上,最聪明的孩子”“清华北大只是过程,不是目的”“人生就像射箭,梦想就像箭靶子,如果连箭靶子也找不到的话,你每天拉弓有什么意义?”……
这是电影《银河补习班》里的台词,也是邓超和俞白眉最想和观众分享的“教育经”。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在接连拍了两部纯喜剧电影之后,邓超和俞白眉的导演风格变化如此之大,他们从自身的成长经历和育儿经验出发,开始关注最令中国家长焦虑的教育话题。也恰恰是因为这个主题,让观众们在每一场映后交流中久久不愿散去。电影并不能给每一位观众答疑,更无法给出家庭教育的标准答案,但正如两位导演的创作初衷,“我们更希望抛砖引玉,提供一种思路,能有观众看完电影想一想,就可以了。”
讲中国人自己的情感最重要
记者:《银河补习班》在上映前做了很多场路演,和观众直接交流的感受如何?
邓超: 路演这一个月确实收获很多泪水,带着电影路演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那么多观众和我们分享了他们的泪水,甚至包括他们自己深藏很多年的秘密,所以非常欣慰。有一位观众说她就是戏里的“阎主任”,在一个寄宿学校当老师,带出了很多好学生。她在现场对女儿说,不管未来你选择什么,妈妈都会对你温柔,然后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扭脸对自己的妈妈说,我知道你对我的辛苦,更加理解你,拥抱了一下妈妈。这样的分享比比皆是。
俞白眉:路演快三十个城市,我和邓超都有一个特别深刻的感受。我们拍一部电影,希望这个电影能够感动观众,但是没有想到路演的时候总是观众反过来给我们以情感的洗礼,这么多观众一场又一场站起来流着眼泪分享自己的情感故事,这个过程让我和邓超受益匪浅,也更让自己明白为什么要拍电影,以后的电影应该怎么拍。原来诉说自己的故事并不那么重要,讲中国人自己的情感,恐怕是最重要的事情。
记者:拍一部关于教育的电影,这个想法最初是谁先提出的?
俞白眉:大概是七八年前,我们想做一个关于教育的电影,但是关于教育这个话题,我们开始得更久。因为我们俩是在一起20年的朋友,经常会聊到彼此的成长,两人有些共性。我们小时候都不算是高材生,我爸和他妈各自问过我们一个问题,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说我们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家族里都没有人搞艺术,为什么你们干了这个,而且最后完全超过了家长的预期?我们也很困惑。
后来我们在总结的时候就发现,可能跟我们的家庭教育有点关系。我们比较幸运吧,生活在一个别的同学比较羡慕的家庭,父母都支持我们跟着自己的梦想跑。另外,我们的父亲又都是比较推崇独立思考的。所以电影里的“一直想、一直想”、不服输、追求梦想,都不是无来由的,都是让我们一生受益的东西。同时我们开始做父亲了,就想把自己变成连通器,把我们从父辈得到的教育感受传下去。
有很多次我们都聊到,要把自己的成长感受写出来,比如说一个学渣的逆袭。我小时候成绩还可以,没到学渣的地步,这部分素材应该归功于邓超。电影里马飞要被学校开除了,家里人求情,这就是他的故事。
拍片初衷源于自己开始做爸爸
记者:你们怎么理解快乐教育?
俞白眉:首先我和邓超都不是教育专家,这部电影只是自己身为人父对教育有很多看法。快乐教育,我对这个词很困惑,因为这个词容易被误解成孩子可以不认真学习,这个误解是令人遗憾的。对我们来说,任何一种教育方式都有优点和缺点,反而强调的是孩子在学习过程是不是脑子一直在转。应试教育也好,素质教育也好,如果都只是片面的执行,家长没有理解教育的真谛,就会有问题。教育真谛是什么?电影中试图给出了我们认为的看法,比如说我们认为人生一定要知道自己的目标,更优秀需要一些专注,需要为了梦想付出,纯粹的快乐恐怕有点片面,所以我们认为一直让孩子有思考能力和相信孩子,是家庭教育中最重要的,而这也是我们身边的父母中经常发生的一些缺憾。
邓超:我们做电影的初衷,源自七八年前自己开始做爸爸。从我们父辈对我们的教育,包括我们看到自己的太太在各种妈妈群、老师群里,讨论孩子上什么学校,她的焦虑跟大家是一样的。我们在路演的时候忽然发现,关于教育的话题就像开了闸一样,家长们有很多话想说,很迷茫。
俞白眉:有一位家长看了电影,觉得特别感动,“马飞当了航天员因为有天赋,我儿子没有天赋。”我说你是没有看懂,马飞是缺根弦,如果不是他爸爸相信他,谁会有天赋?我和邓超有一个想法,我们都是智力中等的人,是我们的家长相信我们能把事情做好,而且鼓励我们为自己的梦想作出努力。
记者:提到教育话题,很多家长都会觉得很焦虑。怎么消解这种焦虑?
俞白眉:如果是只为高考的话,可能确实很焦虑。但是我们最焦虑的还是他脑子转不转,有没有梦想。我们俩有一个自己不成熟的看法,我们认为这个时代竞争不是很激烈,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在我们的人生经验里,碰到的行业里95%的人都没有那么喜欢这个行业,所以对这5%真正喜欢这个行业的人来说,竞争有什么激烈的?只要孩子喜欢这个事,他能很轻易的PK掉别的选手。
记者:现在很多家长会给孩子报很多班,请问邓超导演,您在生活中会给等等、小花报班吗?
邓超:把补习班变成兴趣,这是我们一直在说的。学校的老师精力再旺盛,带六七十个孩子,不可能做到对每一个孩子面面俱到。但是家长可以做到,因为那是最后的温存,你只面对你的孩子,他喜欢什么,这个很重要。其实很多家长是没有想过的,只是在观望,也很着急很迷茫,就报班,孩子一礼拜都排满了。所以夫妻之间要聊聊,孩子究竟喜欢什么,是不是找到箭靶子非常重要。
记者:你会跟孩子谈么?
邓超:我一直在谈,小孩特别善变,他现在喜欢这个,半年以后喜欢另外一个,他变没有关系,只要有兴趣。等等喜欢打球,一见到篮球自己就打,根本就不用家长说。他找到了那个快乐,而且一直在进步。
记者:《银河补习班》和你们的前两部作品风格转换比较大,有人说邓超变得深沉了,你认同么?
邓超:其实是不同的题材就会有不同的处理方式,要不就成了流水线了。《分手大师》和《恶棍天使》是我们最重要的两个桥墩,如果没有这两个桥墩子,就不会有现在的《银河补习班》。
为了表达初心保持片长147分钟
记者:这部电影里有很多小人物和大事件的链接,传递亚运火炬、98年特大洪水甚至登上了太空,为什么这么处理?
俞白眉:这部电影我们虽然想了七八年,但是一直没有做,是因为我们觉得自己之前的能力不足以驾驭。我们的第一部电影就和《变形金刚4》同一天上映,那时候我们就感受到了工业的力量。所以在第二部戏的时候,我们就有意识提升地我们的工业水准,但在提升中可能模仿得过多,产生了一定的水土不服。到第三部的时候,就想更好地提升,也总结了之前的经验教训。
我也参加过电影局组织的赴美学习,亲眼见过好莱坞是怎么拍电影的。这次我们也组建了一个国际化的团队,以接近好莱坞或者说是追赶好莱坞的方法去做。比如说,我们要拍亚运会,就得让中国观众觉得那是亚运会。感谢我们的美术老师,在火炬传递那场戏有1000多人、十几个方队,每一个方队的衣服都是历史上真实的,有幼儿园方队、老人的唢呐队、舞龙舞狮队,有税务、公安部门的队伍,还有助跑队、花环队。这些细节,提升的就是观众看电影时的乐趣。包括背景里的新华书店、邮政局,在镜头里只出现了0.05秒,这些就是不计成本的,就是为了无懈可击。
记者:邓超这次在影片中饰演的父亲,年龄跨度特别大,演你儿子的演员都换了三个了,但你是一个人完成的,能不能从人物塑造的角度来谈一谈?
邓超:首先是造型吧,从他在亚运火炬传递时最青春洋溢的样子,一直到他的老年妆,头发都稀疏了,中间的变化要让人信任,没有违和感。这个角色有一个魔力,其他的角色我都是在体验,时间都很短,但这次我觉得马浩文每天都在我的面前,而且不仅仅是在片场。他来自我们的父辈,来自我们的孩子,也来自我们俩加起来84岁的人生经验以及这七八年来筹备过程中倾注的感情。
俞白眉:邓超一化上妆,我就说,太像我爸了,而且像我第一次觉得我爸老了的那一瞬间。当时他造型完了,我就哭了,我确信这个造型对了,他是大部分中国人心目中的父亲形象。他的形体动作也非常到位,片中有一个鼓励儿子的动作,马浩文皱着眉头、胳膊弯着,用力拍了拍他的儿子的肩膀,这就是中国式父子最亲密的动作了。
记者:这部电影的片长达到了147分钟,为什么这么长?
俞白眉:我们的剪辑师是《摔跤吧!爸爸》的剪辑师,他剪完之后,宣发团队建议压缩20分钟,因为这样排片会多、票房会更好。他就问我们拍这部电影的初衷是什么,如果是为了票房,他完全有把握剪掉20分钟;但如果是为了表达我们的看法,那就剪不下去了。因为这个片子,如果剪掉20分钟,故事没有损失,损失的恰恰是表达。那我们俩还能说什么?就147分钟吧。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 李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