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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虻》作者伏尼契后半生都在纽约,遗言称要将骨灰撒到曼哈顿中央公园

2019-06-06 09:41 北京晚报 TF008

《牛虻》作者与纽约?看上去像是个风马牛无厘头的话题。革命英雄主义的巨著《牛虻》跟世界资本主义的纽约能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


的确有关系。而且《牛虻》作者伏尼契后半生的时间都在纽约度过。特别是,她的遗言表示要将她的骨灰撒到曼哈顿的中央公园……

上世纪中叶,在中国西方读物普遍缺乏,俄苏文学则一枝独秀。那时候《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等成了一代文学青年的圣经。可是细心的读者会发现,《牛虻》并不是苏联作家的作品。它是19世纪末爱尔兰女作家伏尼契创作出版的;而且它的出版很早,远在俄国十月革命前。

《牛虻》于1897年6月在纽约初版,三个月后它又在英国出版。但是可惜,这部后来在苏联和中国红透半边天的小说在它的故乡乃至整个西方却默默无闻;不消说一般读者,即使是研究文学的人也从没听说过它。于是,这部小说创造了文学史和传播学上的一个奇迹。

它的作者伏尼契很长寿,一直活到96岁。很有幸,在她的晚年,她看到了自己的成功:由于这部作品在苏联影响极盛,关心文学的读者发现《牛虻》作者居然还活着而且就住在纽约!而且,热心的读者发现作者伏尼契晚景凄凉。于是苏联政府出面派了驻美使馆人员1955年联系上她,送去了18种苏联文字的各种《牛虻》译本和一万五千美元的稿费,还在她家里为她放映了根据《牛虻》改编的电影。这笔钱在当时是巨资,据说当时纽约一栋房子的价格大约是一万三千元。

除了经济上的支援,对这位老人精神上这无疑是个更大的慰藉。她全然没有想到,自己早在60年前写的作品,居然在世界的另一端引发了这么巨大的反响和崇拜。据不完全统计,《牛虻》在苏联售出了约两百五十万本,还数度被改编为电影、话剧、歌剧、芭蕾、音乐剧等大受欢迎。这里尚未包括,它在中国还被翻译出版了一百多万册哩!

《牛虻》到底是本什么书,它为什么这么独特、吸引到远在世界东方的俄罗斯和中国读者那么狂热追捧呢?

这是一本宣扬民族解放和民族独立的书。书中充满了铁与血和革命浪漫主义情怀,它激励了无数俄国和中国的革命者为民族解放而奋斗。

我少年时是先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后读《牛虻》的。因为《钢》中我所景仰的主人公保尔是那么坚忍、那么无保留地崇拜他心目中的《牛虻》主人公亚瑟;于是,爱屋及乌,亚瑟也成了少年的我心目中的英雄。

初恋、政治上的误会和被屈背叛,情殇、身心俱疲、宗教情怀之幻灭且混杂着铁与血;这一切,都发生在那时代哥特式阴郁叆叇的神秘氛围下。这情节,本身就具备了跟青春有关的几乎所有作料。

青春,在任何年月都循着天性挣扎着向上伸展。那时代年轻人的思想也透过这些西方的作品借着革命英雄主义的大旗在悄悄携带着自己青涩探索的私货——那年代的少男少女一方面崇拜书中的铁血和革命志士视死如归的生涯;而另一方面,这些青春期的小伙又很容易小资般地把女孩子过分神圣化或矛盾敏感化处置,形成另一种异化形式的“崇女症-恐女症”。亚瑟和保尔都是英雄般的坚忍,以离开心上人的自虐般受难来淬炼自己的意志。他们不愿解放自己,宁可把女孩看成女神而不是女人。

用“革命”的名义来扮酷青春,崇尚斯多葛式的苦修和坚忍,这样的高傲和圣洁隳突了多少青春和爱情!从冬妮娅、丽达到《青年近卫军》的邬丽娅、柳芭再到《远离莫斯科的地方》《共青城》中牺牲的少男少女……究其本源,这样的硬汉和献身革命英雄而恐女之文学母题的祖宗,大概可以追至《牛虻》亚瑟和琼玛令人扼腕的悲剧结局。伏尼契几乎可以说是制造这一类革命——坚忍英雄主义主题的原始教母。

没想到,这样一部革命文学的作者晚年却终老在纽约,而且这部作品居然最早也是在纽约出版的。据载,当年此书出版时饱受非议,被判为渎神且宣扬反叛、有毒害青年倾向。但墙内开花墙外香,在小说出版六十多年的时间里,它却在遥远的异国大放异彩。《牛虻》被苏联、东欧各国和中国等奉为红色经典,培养了不止一代人,造成了世界文学史上的一个异数和奇迹。

《牛虻》作者伏尼契出生于爱尔兰,原名艾捷尔·莉莲·布尔。她出生不久即丧父,家境转寒,她主修音乐。1887年她到旧俄贵族家做音乐家庭教师期间接触俄国革命者、开始同情俄国革命。返回伦敦后她曾与恩格斯和俄国革命理论家普列汉诺夫结识,受到了革命思想影响。艾捷尔后来跟从西伯利亚逃亡到英国的爱国志士伏尼契结婚,改姓伏尼契。

当时的伦敦也是意大利革命流亡者云集之地。她经常和他们来往,从这些革命者中汲取了丰富的政治思想营养及源源不断的文学创作素材,为以后成功地塑造意大利民族解放运动的英雄形象牛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伏尼契1920年代移居纽约。丈夫伏尼契成为古董书商,她则靠改编音乐、教音乐和翻译谋生。同时,伏尼契仍然酷爱写作。除了《牛虻》外,她还写了其他小说,但它们的名声皆不能跟《牛虻》同日而语。

伏尼契故居

1955年,伏尼契喜事连连。在她收到苏联稿费后,出版中译本《牛虻》的中国青年出版社也通过她当时在北京外语学院执教的侄孙媳倍莎·史克教授联系到了她,并辗转从日内瓦给她寄去了五千美元稿费。激动的伏尼契得知她作品在中国这样大受欢迎,于1956年7月23日写回了感谢信。

据不完全统计,《牛虻》在中国已经出版一百多万册,成为最受中国读者欢迎的西方文学作品和具划时代影响伟大作品之一。

这个残春,我冒着料峭的风,踏访了伏尼契在纽约的故居。伏尼契晚年住在纽约下城的“伦敦特勒斯公寓”。这个公寓曾经是个地标性建筑,建于上世纪20年代末。它占地面积巨大,设计为当时一般白领和中产阶级住宅。但它的特点是闹中取静,在纽约下城的水泥森林中它难得地充满了绿意,有比较开阔寂静的迴路弯街和小花园。

除了静谧,它地处繁华却交通方便。周围紧靠地铁四通八达,往西是宽阔的哈德逊河入海口,往南是可以看到自由女神像的南码头。而往北不远处就是帝国大厦、时报广场和百老汇、中央公园及曼哈顿各类世界著名的博物馆。

此地另一重大特色是它的左近就是著名的文学艺术圣地切尔西旅馆。这里几乎是美国现当代文艺鼎盛时的大本营,也是一部活的美国文学史。美国现当代著名作家马克·吐温、欧·亨利,剧作家亚瑟·米勒、威廉姆斯·田纳西,名诗人亚伦·金斯伯格和一些著名的音乐家、演奏家、影剧明星等皆常年寓居于此。这些显赫一时的文坛和艺坛大腕在这条街上穿行的时候大约并不知道隔街萧索踽踽而行的那位老妇人也是一位作家,她在世界的东方曾经红透过半边天……

晚年的伏尼契不再能教音乐,她勉力靠翻译为生。但耄耋之年的她并不自甘“帘儿底下,听人笑语”,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位作家。一直在忙,以至于她在给中国青年出版社的回信上抱歉道她忙于自己尚未完成的作品而无法给《牛虻》中文版特别写一篇序言;终其一生她一刻也没有放下过自己手中的笔。

为了寻觅这个富有个性的作家的点点滴滴,我多想到她的故居哪怕能得到当年湮灭的一点点信息!可惜物是人非,岁月无情,这里已经难寻伏尼契当年的任何痕迹。这座大厦现在仍然是曼哈顿高档住宅区,保安公司戒备森严。我向门卫说明了来意并希望被允入,虽然保安没读过《牛虻》,但他告诉极愿意帮助我。可是,伏尼契故居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住户。碍于他们严守的保护住户隐私政策,他遗憾地告诉我他真的爱莫能助。我理解。而且我知道,斯人已逝,但她的英魂并没有走远。伏尼契的文名跨越了时代、跨越了国度,甚至跨越了阶级和种族以及人类的心灵,她的精神追求在引导着世界上的读者走向更崇高的永恒。

在暮春的残阳中,我不舍地沿着伏尼契当年走过的路踯躅,盘桓在这仍带着春寒的闹市中的僻静街区。我知道,伏尼契一定走过这些街、这些小路。在我们当年饱含痴情抄写甚至背诵《牛虻》章节的青涩岁月中,这位牛虻的创造者、这位影响了大半个世界的文学老人,像我今天这样,沿着这条路送走过无数个满布哈德逊河西火烧云斜晖的黄昏,那也应是她生命中绚烂的时刻。

纽约的中央公园有一条文学走廊,里面是欧美文学史上最著名的文学巨匠的雕像群。伏尼契显然还没有资格被邀请到那里。但是她没有忘记中央公园,大约她也记得这条文学路。她留下遗言,希望将骨灰撒在这儿,让它们随风飘散……

中央公园的文学走廊塑像里没有伏尼契,但她的丰碑,是在读者心里的。

她的著作有几十种版本,直到最近2014年还有英文新版发行。

她的故居伦敦特勒斯公寓今天仍然是一个轩昂的美丽居所,除了伏尼契,这里也曾居住过很多艺术家、作家、明星和名人。举个读者大众熟悉的,比如说,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女儿切尔西就住在这个公寓。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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