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临过两次褚遂良《枯树赋》 ,八十岁再写题跋时又有何变化
《枯树赋》是行楷书,非常灵动古雅,其中有魏晋二王的笔法和笔意。一个大书法家表现出来的通常是“多面”,有极大的丰富性,如果表现出“单一性”,千字一面,则算不上大家。
明 董其昌临褚遂良《枯树赋》之一
作者:栖全
董其昌是书法史中的天才型书家。书法不承认天才是没有道理的。但天才也需要勤奋。就连张芝、王羲之和米芾等人都如此勤奋,一般人还有什么推诿的理由?
《枯树赋》留下来的临作有赵孟頫、董其昌和翁同龢等人,董的临作有二,其一是款字中有时间“戊寅正月晦书”,时1578年,24岁。从时间上来说,和科举所遇之事,不过数年时间;从字迹来看,已从颜、米得法,登堂入室,故而言其天才,并非故作高言,只是早年不曾用心,故而遭遇挫折。一旦顿悟,内心的那种动力就被激发出来,此临作中与米芾《蜀素帖》同字者,十分逼肖。
第二件临作是古稀后作,笔法更加老练自如,不激不励,但是董其昌正因为不涉篆隶,所以始终没有给人老辣苍茫之感,也许这就是他的习惯,也就是他自己所追求的。“人书俱老”的“老”有不同含义,有的是老辣,比如吴昌硕、齐白石等人,有的是老境,心如止水,心平气和,这是两种差异极大的韵味,各有千秋。董其昌明显属于后者。
明 董其昌临褚遂良《枯树赋》之二
有意思的是,董其昌在八年之后,也就是在他八十岁之时,又有一段题跋。从中可以读出很多信息:此一,是董其昌和米芾等人的出行状态,喜欢用“书画船”。这看似只是一种交通工具,实质是获得了一种相对自由的空间,因为古人没有现代电子通讯设备,所以就在书画船上安心创作、思考,心比较静。这也正是董其昌体现出来的主要特点;此二,董其昌是一个喜欢反思的人,至于反思的得失此处暂且不论,关键是喜欢反思。要知道,书法家是靠思想来写字的,大家尤其要思想领先于时代。八年后的中秋,月明星稀,待在书画船上,把自己临作翻出来检阅,别有一番感触,可以直接触及到书家自身的灵魂。对于书家来说,反思是一种极好的习惯,也是一种必要的习惯,一定要养成;此三,董其昌的生活比较闲适从容。从字里行间可以读到,具体为官背景就不必赘述。试想董其昌主要靠这种“生秀”来取胜,发挥到极致,他的笔法和赵孟頫类似,对于二王是一种“简化”,董其昌对于米也是一种“简化”,董对于颜早期的《多宝塔碑》的青睐也是一种“简”,没有过多的个人烙印。正是这种精心选择,使得他将个人风格发挥到极致。
从题跋可以看出,董其昌临《枯树赋》远不止这两种,现在只能看到这两种,从24岁到72岁的临作,再到八十岁时的题跋,笔法不断走向成熟,结字更加老到,但是没有大的突变,差别不大,一方面说明董其昌是一个高度早熟型的书家,另一方面也说明,任何一个书家,尤其是大家,总是有贯穿一生的主线,把这些核心的特质找出来,也就抓住了董书的特点。并且可以看出,董其昌自青年开始,不管临哪一家,都极少“依样画葫芦”,追求形似很少,基本上都是“参己意”,说与不说,事实上都是这样做的。批评者会认为,这哪里是临帖,分明是“抄帖”,但是书家的临作不能单独来看,要结合创作来看,董其昌成功了,证明这种方法对于他来说就是对的,“古人为宾我为主”,是行之有效的,他从法帖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是这种方法未必适合其他人。
《墨缘》小贴士
1、 褚遂良行楷书相对于楷书,更为轻松随意,也更见性情,这是一个书家的另一面。不妨两种或多种碑帖结合起来读,对于其笔法会有所感悟。
2、 一个书家在不同时期对同一内容的临作,能临出不同的风貌,这其中的关键,是找出彼此间的不同和相同处,不同之处乃是作者的改进,更加精到;相同之处就是书家一生所保留的习惯。
3、 董其昌临帖从来都不以写的像为标准,因为个人心性成熟早,世界观和价值观稳定,可以任意挥洒,始终有自己的主心骨。对于心性没有成熟的书家,还是要以写“像”为标准,即做到“形似”。就好比世界观不成熟的人,容易受到外界影响,成熟之人则有自己的判断和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