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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姥姥:明珠得一俊秀 四海谱一传奇

2019-04-07 09:23 北京晚报 TF022

1889年10月15日,我的姥姥生于华北明珠——白洋淀新安城西薛家胡同的“麻绳”韩家。因其生得俊秀,被祖上赐名“秀”。

作者:宫五一


 

作者:王金辉

清末,在封建礼教的裹挟下,姥姥十岁起开始裹小脚、修女红。她未上私塾,却受大户人家熏陶,七岁即能背诵《三字经》,十三岁已开始协助家人打理生意。

当年姥爷陈家,乃新安同口镇高楼村的地主兼种麻、贩麻大户,与韩家可谓多年的世交。陈韩两家由媒妁之言,姥姥18岁便被八抬大轿娶进了陈家。

新婚的姥姥憧憬满怀,熟料分家时,姥爷分到手的竟是300亩白地和1500元的债务饥荒。

姥爷生性懦弱,属迂腐的学究。有人趁机登门劝姥爷卖地抵债。

甭看姥姥一介小脚农妇,但她倔强泼辣,绝不甘陈家由此败落,于是星夜赶往新安城,从姨娘家借回了1000元。待次年惊蛰,她即张罗买牲口、雇工,并一连数天挺着日渐隆起的大肚子,没白没晌下到自家百亩田地,督着人们耕地、播种、施肥。

天道酬勤。历经半年的劳作,秋后,那300亩白地果真打下粮食。如此年复一年,姥姥咬牙撑着,不仅一点点还清了欠债,还用余钱为家里添置了马车。

赶上灾年,不少村民家揭不开锅,姥姥还大方大气解囊相助,并一天天地把几个孩子拉扯大。
1936年,姥爷送二舅去县城读书,却令我那时年仅15岁的母亲裹小脚。母亲哭闹、不从,找借口要去县城看姨娘。姥姥持家,睁一眼闭一眼地应允了。结果,好学上进的母亲自己做主报考了安新女子学堂,就此成为陈家乃至高楼村第一代知识女性。

1937年,震惊中外的“七七”卢沟桥事变爆发。母亲和二舅毅然投笔从戎。二舅于1938年5月参军,后任冀中九分区通讯、锄奸干事;母亲经九分区培训仨月,回乡任安新北冯乡妇救会副主任兼高楼村自卫队长。姥爷识文断字,被八路军聘为文书;机灵的三舅当起了八路军的交通员。

姥姥不仅承担了全部的家务,还主动将八路军伤员接到家中。

1942年春,村里为坚壁清野应对反扫荡,家家开始挖地道。一天傍晚,二舅回家,恰巧我妈也在,于是,姥姥手持油灯照亮;二舅掀起炕前大锅,挥锹向下挖起道;我妈则来回拎筐装土倒土。一夜工夫,娘仨挖出了一个能藏俩人的“蛤蟆蹲”,在洞口搪上铁篦子即可做饭,还可作伪装;炕洞口则为地道的通气孔。

想不到,姥姥家的地道才刚挖好,一个晌午,二舅正聚精会神在家写材料,村头耪地劳动的老舅突然气喘吁吁破门而入:“鬼子来啦!”

二舅赶忙敛起材料,掀锅抄枪躲进地道,却不慎将腰带上一个内装5发子弹的牛皮弹夹滑落炕沿。细心的姥姥盖锅封地道口时发现弹夹,伸手欲捡,就听屋门“哐啷”一声被端着刺刀的日伪军踹开。在一通“八路的有”的咆哮声里,姥姥急中生智,顺势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牛皮弹夹紧紧压住……为防鬼子搜身,她佯装咳喘,不停地俯身吐痰吐唾沫。鬼子见屋里就这么一个”病病歪歪“的老太太,只好悻悻退出去满院子抓鸡。

事后,乡亲们都夸姥姥有胆识,有智慧。姥姥却憨实回答:“面对吃人的豺狼,只能拼死一搏了。万一暴露,我们娘俩必定会死在鬼子刺刀下。”

1942年春,冀中八路军主力刚刚转移,因汉奸的告密,大批日伪军来到高楼村扫荡。之前,曾为陈家车把式、后任“雁翎队”队长的张宏谋提前给姥爷送了信。姥姥全家立马抬担架、划小船,连夜将八路军伤病员转移到了芦苇荡。扑了空的日伪军气急败坏,竟一把火将姥姥家宅院房屋烧光。

解放后,姥姥、姥爷随二舅落户天津。1980年12月30日,享年91岁的姥姥驾鹤西去。

1995年,《解放军报》、《北京晚报》联合举办“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征文,母亲戴上老花镜,字斟句酌,将抗战中姥姥机智勇敢掩护八路军的故事写成《掩护》,登上了《北京晚报》,并获评征文一等奖。颁奖会上,母亲激动地从时任全国妇联主席的手里接过证书和奖品。同年,央视8频道《岁月如歌》又邀请母亲及人艺演员朱琳、胡宗温作嘉宾,与主持人蔡国庆一起,录制了专场晚会《母亲》。伴随节目播出,我的姥姥,和她那传奇一生,名传了四面八方。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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