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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宫市一边以假乱真博皇帝开心,一边假戏真做供太监宫女谋生

2019-02-26 10:00 北京晚报 TF010

今年春节期间,北京故宫博物院举办的商品及非物质遗产展示的商业“大集”,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其实,在紫禁城及皇苑中摆摊和搭棚买卖东西自古有之,既不是新鲜事物,也不是鲜为人知。当时,称之为“宫市”,这种习俗从明代一直保留到了清末。

作者:张双林


清代宫市的历史记载,在燕北老人所撰《清代十三朝宫闺秘史》一书中可以见到。燕北老人在书中主要记述清代乾隆年间圆明园内的宫市。圆明园系万园之首,乾隆生前几乎每年都到圆明园里住些日子。乾隆自称自己是文武双全的“十全老人”,孰不知他不会打仗,从来没有“御驾亲征”过,但在游山逛水、游戏娱乐则是前清诸皇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在圆明园开个宫市,自然是他乐趣所在。

燕北老人在书中说:“若宫中设市者,唯高宗(乾隆)乃实行”,“每届新岁,特于园中设买卖街,及古玩、估衣以及酒肆、茶炉,无一不备,甚至携小筐售瓜子者,亦备焉”。而且在这里经营买卖者“俱以宦者为之”。那些呆头呆脑平日饱受欺压的太监,穿上商人的衣服,摆出店主的架势,可以装腔作势,讨价还价,与那些来自闲逛的妃嫔宫女、王公大臣做出主人的派头吆五喝六,甚是有趣。

圆明园的宫市,称“买卖街”,但不是真正买卖,而是游戏项目,宫市内“言明价值,具于册,售去者,给价值,存留者,还原物”。虽然是假戏真作,但允许进宫市的王公大臣、宗室觉罗则认为是“皇恩浩荡”,是皇上对他们的信任,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因此“各大臣入园游览,皆竞相购买,或集酒肆啜哺,与在外等。”王公大臣们在买卖街买东西是交易,买东西要花真正的银子,明知宫市的货物比街市上贵多少倍,但为了取悦皇上,大家都喜欢慷慨解囊,做出欢天喜地的样子。

据记载,乾隆本人也到宫市中闲逛,他“步行过肆门,则走堂者呼菜,店小二报账,司账者核算,众间杂沓,纷然并作”,做的与真事一样。在清代历史中,从未有皇帝“微服私访”的事,皇帝们平日作威作福,但绝对没有平民百姓的生活乐趣,皇苑中的宫市至少可以让他们过把瘾。圆明园的宫市设在园中福海的东边的同乐园里,买卖街由内务府与工部联合筹办。为了使宫市逼真,据说仅宫市中的招牌、幌子等就制作165件之多。这种宫市与今天一些地方的“庙会”一样,举办者都可捞到好处,清宫的宫市自然不能例外。

乾隆对逛宫市兴趣盎然,圆明园宫市让他兴味未尽,于是又在清漪园(今颐和园)里也办了宫市,也称买卖街,又称苏州街,设在后湖地区。据记载,这里的买卖铺户有几十家,而且还有当铺、钱庄。小桥流水伴依下的仿江南茶馆、酒肆、杂货店、饭馆、绸布店等,比比皆是。使乾隆等一步入苏州街就有了姑苏水城的感觉。每逢帝后亲临之际,苏州街上人声鼎沸,“生意兴隆”。据《清宫词》云,有一次乾隆带着最小的固伦公主一同游苏州街,固伦公主“游买卖街,见大红呢袍,爱之”但乾隆不想掏腰包“高宗不与”,对女儿说:“汝向汝丈人要”。那时这位公主已许配和珅之子丰绅殷德,按清代习俗“当未嫁时,呼和珅为丈人”。乾隆知道和珅家中富可敌国,把牌甩给了和珅。和珅平日一文钱也不舍得花,但在乾隆面前他只能臣伏,“以二十八金买与之”,并留下了“固伦公主惜红袍,买卖街头价值高。乞取章身天不应,怜娇还是丈人豪”的宫词。

清末,西太后慈禧以“宁赠外邦,不与家奴”和“量中华之国力,取与国之欢心”为执政理念,在割地赔款后取得暂时稳定时,依然骄奢淫逸,她效仿乾隆也打起了宫市的主意。让内务府在团城上设一个买卖街供她玩乐,于是团城承光殿旁“设列市肆,罗陈百货”,太监、宫女乔装打扮成商贩和游客穿梭于此。慈禧在李莲英搀扶下,装模作样“亲往问价,以考商贾之情”。虽是弄虚作假,当时的文人还写出“列肆分廛厕禁林,团城翠括荫萧椮。步行亲诣承光殿,为识闾阎疾苦心。”的溜须宫词来讴歌。

紫禁城里的宫市是假的,但也并非全都如此。从史料上看确实也要真买真卖的宫市。以清代妃嫔、宫女等为例,她们不像电视剧无中生有编造的那样光鲜亮丽,个个花枝招展而忙于争风吃醋。其实有些失宠的妃嫔和年老色衰的宫女,生活是很艰辛的。“每月分例银至薄,不足自给,往往作针黹,令太监鬻于市”,“先朝妃嫔,贫者多以断绫碎锦刺宫绣,以谋生活”,在紫禁城里搞起了个体经营。在《春明梦录》中,也有类似记载:“宫人之不得意者,多自制荷包,令太监售之于外,每套得银四两,其针黹极密致”。当然,她们的这些小买卖是偷偷摸摸的,不敢声张,有时还会被狡猾的太监蒙骗,这类宫市是充满泪花的。

紫禁城里的商业行为,几乎与民间一样,如设在军机处门外隆宗门的饮食摊点就很有趣。昔年宫中早朝时间很早,上朝的文武百官天不亮就要进宫。他们无法吃早饭,而皇上是不管饭的。于是隆宗门的小吃摊就应运而生,近人寿森在《忆江南词百首》中,就有“前朝忆,忆得出隆宗。苏造肉香麻饼热,炒肝肠烂杏花浓”的描述。而且寿森在词的注解中还有说法:“各种食物之美,至今称道弗衰,殆饥者甘食也”。隆宗门的小吃摊,在清末人何刚德的《话梦集》中也有记载“军机处阶前,每晨必列烧饼、油炸果数件,备枢臣召见后作为点心,可谓俭啬极矣”。

隆宗门外小吃摊的经营者以太监为主及一些宫中杂役(苏拉),他们服务的对象是王公大臣,这些人不少是吃的行家,太监自然不敢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至于价格则不会太低。宫中的太监是人下人,他们中除李莲英、崔玉贵、小德张等外,大多贫困,忙里偷闲在宫中做些小买卖,挣些小钱。有一太监名为“狗儿张”,专门繁殖供上等太监和妃嫔们娱乐的宫狗买卖,虽要价高一年也能卖出几只。据晚清太监信修明所著《宫廷琐记》云,在紫禁城中还有一位“苏造肉周”,专营苏州风味的肉,此人在宫中升平署为役,“后在内右门外之西墙卖肉,专备内务府堂上人们吃早点。肉汤煮面火烧,加肉,香美无比,亦为大内之浮摊买卖”。有人考证,此苏造肉系今日市面上的卤煮火烧的前身,因在宫中经营时是以肉为主,到了民间则以猪肠等下水取代了。在苏造肉外,还有“苏造丸子”在宫中售卖,这种丸子“口味极美”,“乃升平署之出品也”。

升平署系皇家戏班子,较其它部门略有消闲,故搞起了许多副业,它们的宫中买卖还有“苏造酱”。这酱“由四月至八月,约百日而酱告成。升平署除进贡外,卖以内廷之有钱者,或卖与王府,肆间无此酱也”。清末在紫禁城曾有“专做内务府及太监之买卖”的四合义饭铺,开在“禁内西河沿”,开办者系一王姓杂役(可能也是太监)。当年“内务府工作人员带匠时不便外出,即在四合义吃饭”,“太监有嘴馋者,到四合义吃顿酱肉卷饼,一碗豆儿粥,花钱不多,可以解馋。有时后、妃等命太监到四合义买来,也吃酱肉卷饼,不为稀奇也”。四合义主营“猪羊二荤,大饼炒菜,无上等菜”与皇城外的“二荤铺”相似。四合义饭铺物美价廉,来这里就餐的人不少,让紫禁城内有了些许生机。

紫禁城的宫市,虽不是什么重大历史事件,但对于了解古代的商业形态和历史及明、清宫史,也是很有趣的史料。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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