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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龄老人照顾高龄老人力不从心 “公益反哺”或为大势所趋

2019-02-18 14:40 北京晚报 TF008

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老年人越来越长寿。“寿比南山”的祝福变成了现实,这本是一件大好事,但也给一个群体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和负担。很多家庭出现了六七十岁的老人,照顾八九十岁老人的低龄老人养高龄老人现象,低龄老人很辛苦,特别是当高龄老人生病时,低龄老人更加倍感力不从心。

孝顺女儿忍不住发脾气

上周的一个上午,9点半左右,在西城一家综合医院的急诊输液室门口的狭窄通道两边,一边东倒西歪地坐满了等候的病人,另一边排着二三十位家属办理输液手续。医院里本来就热,加上人多、心急,每个人又怀里抱着一堆衣服、手里拿着一堆单据,更容易让人焦躁。

排队输液的队伍行进得很慢,很多家属显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大妈,开始冲着旁边一个老爷爷不停地嘟囔、抱怨:“我昨天晚上就和您说,早起一点儿,麻利一点儿,早点儿来,省得排队,您就不听。”

“我听了。”老爷爷像小孩儿一样弱弱地说。“你说您听什么了?平时七点起,今天还七点起,吃个早饭比老太太都慢,越催越慢,您不知道来晚了,医院人多排队?”

“我以为8点多能到呢,没想到堵车。” 老爷爷辩解说。

“您以为,您以为,您什么事儿都自以为是,不听我的。我不让您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您不听,看着看着睡着了,感冒了吧。感冒了,我让您多喝水,赶紧吃药,您还不听,现在得输液了吧……您说,您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您是不是看我还不累,想累死我呀?”大妈越说越气,旁若无人地数落起老爷爷,惹得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大妈,老爷子肯定不是故意累您,您少说两句吧。”

大妈一听有人搭茬儿,好像找到了倾诉对象:“对不住了,大兄弟,给您耳朵添堵了。您是不知道,我要再少说两句,他更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我妈妈去世得早,我们家老爷子一直和我过,我任劳任怨照顾他30多年了,您看他都快90了,身体还硬朗着呢,邻居们都说我照顾得好。可我再照顾得好,也禁不住他老给我找事儿呀。再说,我也60多岁的人了,身体、精力大不如从前,腿脚还不好使,刚刚做了一个踝关节手术,走路都费劲儿,还得带他来医院……”大妈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大妈的难处让听着的人都很心疼,有人不禁好心提醒她:“您也别光使唤自己,家里就没有年轻的?让他们来。”

“我也想呀,可张不开口呀。儿子儿媳本来上班就忙,去年刚添了一个老二,就更忙了。我这边儿要照顾老爷子,帮不上他们,心里已经过意不去了,现在就别给小两口添乱了。再说,除了我,我老父亲谁都不愿意麻烦。”说这话时,大妈笑着看了看老爷子,眼里有一丝歉意。

轮到老爷子输液了,大妈细心地提醒护士,输慢点儿,怕老人心脏受不了。输液期间,她不时递给老爷子水壶,让他多喝几口水,并用纸巾帮他擦干净嘴角,和刚才“火急火燎”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喘息”服务需求大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年轻人伺候老人时间长了都盯不住,更不用说像我们这种退了休的老人了。所以,我特别理解这位大姐一时的急脾气。”张女士两年前退休了,本来想趁着身体还好,到处去走走,没成想年近九旬的母亲不小心摔了一跤,腰椎和骨盆都摔坏了,做了一个腰椎手术,手术后,虽说能下地走了,但腿脚也不灵便,身边离不开人了,因此,张女士的“徐霞客”梦泡汤了不说,两年还累瘦了七八斤。

张女士有个妹妹,可不在北京,照顾老爸老妈的责任就落在了她头上。“照顾老人,我没怨言,养儿防老,每个人都有老的一天,但你让我天天保持轻声细语、和颜悦色,实话实说,我做不到。”张女士毫不掩饰地说。

据张女士介绍,她父亲有多种慢性病,每月要吃一兜子药,以前,她母亲身体好的时候,还能照顾他,摔了之后,自顾不暇。两人都需要照顾了。

“我妹妹一直说,她出钱,我出力,让请保姆,我们也试过几个,但种种原因吧,没留住一个。我就想,一边自己照顾着,一边找着吧,如果找的不合适,自己不但没解脱出来,反而更麻烦。”

自己照顾老人这两年,张女士最深的体会是,母亲做完手术后,心理和性格变化很大,以前特别通情达理的一个人,现在总和别人较劲,有时候甚至可以说不讲理,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人。和她好好说,她不听。

“我和几个家里情况相似的老同事聊,他们都有类似的感受。所以照顾老人,不仅是身体累,还心累,有时累得我骨头缝儿都疼。”

“其实,退休了,照顾老人,大部分时间还能应付,但就怕事儿赶事儿,凑一块儿了,那时候真希望有人能搭把手,让自己喘口气,缓一缓。”

张女士说她的困难是一类人的困难,周边像她这种有“喘息”需求的人很多。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很庆幸,“我父母基本还能半自理。有的老人半身不遂卧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有的老人神经不好,到处乱走,照顾的人真是操碎了心。”

“公益反哺”将是大势所趋

记者了解到,由于信息不对称等原因,很多张女士这样有“喘息”需求的人没有得到有效帮助。其实,这几年,不管是政府主管部门,还是社区、企业都在努力尝试提供这方面的服务。

诚和敬驿站公司是北京目前社区养老驿站网点最多的一家国有企业,成立两年多,已经设立了100多家社区养老驿站,驿站可以为社区居民提供日间托管、餐饮、老年大学等便民养老服务,还提供丰富、细致的居家养老服务项目,比如上门理发、陪同就医、陪聊助浴、家政服务等,且收费也比较接地气,大部分服务都在几十元左右。

“除了提供市场化的服务,我们现在还在尝试一个低龄老人帮扶高龄老人的志愿者项目。在这个项目里,我们选择一些身体、心理状态比较好,有一定能力又热心社区事务的活力老人,加入到驿站的志愿服务组织中来,给社区的其他老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定期上门巡视、探访;老人需求整理、回复等。因为住在一个社区,比较熟悉,又都是老人,有共同语言,沟通顺畅,这个项目很受欢迎,发展得也很顺利。从去年在前门驿站启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经发展成一支由40多名骨干人员、80多名临时志愿者组成的团队。”诚和敬驿站公司相关负责人说。

该负责人介绍,目前,这个团队还在不断壮大中,而且他们的干劲比驿站员工还足。因为他们做这事儿是发自内心的,把它当做一个人生价值和乐趣的载体,所以,工作起来不但不觉得累,反而让他们更有活力、更积极。

“当然,我们也会给他们一些补贴和费用,或者联系第三方公司‘反哺’他们一些其他服务,体现我们对他们付出的尊重和认可。”他很欣赏这个团队,并非常看好它的发展。

“我国的人口结构中,50到60岁的人很多,再过10年左右,这个群体会大量集中爆发式地进入到被照顾的高龄老人阶段。那时候,一个家庭中,低龄老人扶养高龄老人会更普遍,各种养老服务需求会更大,不可能所有的服务都通过市场购买的方式解决,帮扶式的志愿服务将是大势所趋,我们这个项目也算是前瞻性的一个试水,为今后形成规范、完善、可持续性的‘公益反哺’制度做一个好的铺垫。”

“公益反哺”就像义务献血似的,引导志愿者根据社区居民的不同需求,参加到社区的各类活动之中,包括扶老助老项目,以后,可以得到等价“反哺”。

“现在,‘公益反哺’还属于探索阶段,‘反哺’的形式主要还是一些第三方公司的购物、餐饮、理发等服务,以后可以拓展到未来一定时间的同类免费服务或优先服务,比如你现在存储了100小时的助老服务,未来可以享受同等时间的有效兑付。”

该负责人强调,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一个更有公信力的平台,比如由政府或者第三方机构发起。因为这种时空跨度很大的服务兑付需求,对平台的公信力、持续性和服务兑付能力要求很高,需要有一个内容很多、密度很大且源源不断的“公益项目池”来支撑;需要这个平台能很高效地协调资源为志愿者配置。

“如果,将来这个平台建立起来了,我们公司会积极参与进来。”该负责人表态说。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 李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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