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神秘猛禽守护者:“鸟大夫”全国仅十几位 为何必须力气大?
人生病了会去医院找医生看病,当这些野外的猛禽受了伤或者生了病,给它们治病的又会是谁呢?在北京猛禽救助中心,有这样一群为猛禽看病的人,他们被称为猛禽康复师,这是一份全国仅有十几个人专职从事的工作。北京猛禽救助中心里的周蕾和让候鸟飞基金会的张苗,就是专心致力于让猛禽重返蓝天的“鸟大夫”。
猛禽康复师周蕾看望住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雕鸮。
住“重症监护室”的长耳鸮
早上8时许,周蕾已经从位于昌平回龙观的家,来到了坐落在北京师范大学校园内的北京猛禽救助中心。占地1200平方米的小院里,住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金雕,还有红隼、雀鹰、长耳鸮等32只猛禽。这里的猛禽和动物园里的不同,它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伤病。
来到中心第一件事,周蕾先要查一遍房,看看每只猛禽的精神状态,头天的东西吃了多少、剩了多少。中心的“重症监护室”里住着一只长耳鸮,周蕾一直在关注它。“这只长耳鸮接来中心时,右翅的尺骨和桡骨骨折了,我们给它做了一个手术,翅膀上打了两根骨针用来固定,今天可以撤掉一根了。”
周蕾戴上防抓伤的牛皮手套,将长耳鸮从笼舍抱到手术室。不大的房间内,手术台、氧气罐、各类消毒器械一应俱全。她先是给长耳鸮拍了一张X光片,观察了一下它右翅骨头的恢复情况,然后把它放在手术台上。两位康复师配合,一人负责控制长耳鸮,一人负责手术。整个过程,康复师会用毛巾遮住长耳鸮的眼睛,以此来减少它的应激反应。
“它是在平房小学发现的,在路边的角落里蹲了两三天,应该是在飞行时撞到了玻璃或大树。”周蕾给长耳鸮的右翅进行消毒后,拿出取针器拔出一根骨针,然后用绷带包扎好,整个过程小心翼翼。“恢复得不错,再过两三周就能撤掉另一根骨针,然后就可以住进室外笼舍,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放飞了。”周蕾在病历档案上写下这只长耳鸮的恢复情况。
一只猫头鹰的突然死亡
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南大理,来自北京的“鸟医”张苗正在准备一台手术,患者是一只短耳鸮。身穿蓝色防护服的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这只翅膀粉碎性骨折的短耳鸮,准备为小家伙进行“截肢”手术。这只短耳鸮是几天前由志愿者送来的,它的翅膀受了伤,再也无法重返蓝天了。
猛禽康复师张苗在检查短耳鸮的伤情。
“这只短耳鸮可能遭受了弹弓或者枪支的袭击。”鸟儿的骨折手术和人类的相比,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如果伤的不重,鸟儿也可以像人那样打特制的钢钉和钢板,帮助恢复。但是这只短耳鸮的伤情实在是不乐观,骨头完全碎了,它已经无法通过手术将碎成数块的骨头进行复原。截肢后,它将无法重返蓝天,只能被收养在定点的救助机构,度过这一生。
相比之下,周蕾救治的这只长耳鸮要幸运得多。“每年救助中心平均会接收近300只猛禽,从2001年中心成立以来,已接收了超过5000只。这些猛禽因自然或人为原因受到伤害,但从救助的总体情况来说,人为原因导致的猛禽受伤一直居高不下。”周蕾说,如今城市里高楼大厦林立,玻璃幕墙的反光、五彩缤纷的灯光,都会让猛禽因分辨不清方向而撞到硬物,导致受伤甚至是死亡。还有人类的非法饲养,非科学的喂食,都会导致猛禽受伤或者患病。
在张苗看来,鸟类栖息地遭受人为破坏,让她更加痛心。尤其是在鸟类繁殖的季节,大鸟因为害怕不敢靠近鸟巢,在饥饿和害怕的煎熬下,小鸟从窝里掉下来,九死一生。
张苗心底始终埋藏着一个沉痛的故事。那是一只鹰鸮,一种体形较小的猫头鹰,不知怎么就飞不了了,后来被一位好心人送到了张苗和同事那里。送来的时候,张苗仔细为这只鹰鸮检查了身体,发现它精神状态还不错,于是给它进行了补液治疗。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下午,鸟突然就不行了。张苗和同事解剖尸体后发现,这只鹰鸮虽然没有骨折等外伤,但生前遭受的强烈撞击,导致它的肝脏全撞碎了。从此,张苗把如何快速准确地判断鸟类受伤情况当成了她的研究目标。几乎每位猛禽康复师,都有着类似的经历。
猛禽是蓝天的精灵
2012年,周蕾正式成为一名猛禽康复师。要想成为一名猛禽康复师,中心有着一个不成文的标准:能举起40公斤重的物品。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标准?原来,猛禽凶猛且有攻击性,别看一只游隼的体重不到1公斤,可它的力量和身材是不成比例的。康复师在把持时都需要力量和专业技能。而且猛禽康复师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职责,就是去救助人那里接鸟。而一只秃鹫重达10公斤,用来运输它的箱子也足足有10公斤重,秃鹫在箱子里会挣扎、乱撞,想要把一个装着秃鹫的箱子提回来,没有一把子力气是不行的。
猛禽康复师在为小朋友们讲解猛禽的知识。
救助中心的3台大冰柜里装满了冰冻的肉类。每天猛禽们开饭的时间一到,周蕾便会来到猛禽厨房,将它们一天要吃的量取出来,经过化冻后,整只喂食。这是因为猛禽在野外吃的也是这样的食物,所以要尽可能地还原它们在野外的生存环境。只有一些身体格外虚弱的、无法自主进食的,周蕾才会进行填喂。
猛禽的笼舍从外观上看,就像一个个木制的高档别墅,顶棚是双层的软网。每间笼舍的地面上都铺着石子,摆放着高高低低的栖架,每个栖架上还包裹着一层假草皮,一切的布置都是为了尽可能模拟野外的生活环境,减少对猛禽爪子的磨损。
每次开门投喂,笼子里的猛禽都会远远地躲在角落里警惕地盯着周蕾,绝不会靠近。确认人离开后,它们才会凑上来吃食。“这是野生动物的天性,它们对人都是警惕和紧张的。”
可中心却有一只“小黑”是个例外。听到人的脚步声,这只凤头蜂鹰便会发出“喔喔”的叫声。“它这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是一种乞食行为,这原本是只有幼鸟才会出现的行为,可它已经成年了。产生这种行为是因为它从小被人非法饲养,它不惧怕人,反而亲人,这对它来说是毁灭性的灾难。”周蕾无奈地说,这只凤头蜂鹰在去年11月被接回中心时,脚趾破了,一个指甲需要截肢,尾羽大部分都破损了,有很明显的人为饲养的痕迹。可很快康复师们就发现,它更大的问题在心理上。康复师在拿着食物时,它会主动迎上来,叼到肉后当场就吃;在康复师面前,它还会有理羽行为,这是鸟类在很放松的状态下才会出现的,不应该当着人类出现。
处理心理问题比外伤麻烦得多,由于这只凤头蜂鹰从幼鸟时就被人非法饲养,产生了心理印痕,可能永远都无法回归大自然,也体会不到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快乐。
网上不时就会流传出一些人和野生动物的温馨故事,但在周蕾眼中,人和野生动物之间是不应该建立情感联系的。“猛禽不会从心里爱上人,这是写在基因里的天性。它们天生是怕人的,不像猫狗等宠物。”
周蕾和同事们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用正确的方法来救助猛禽。“我们希望公众知道,捡到猛禽时不要擅自喂食,如果有必要最多喂点清水;如果猛禽有外伤,千万别自己上药,把它放到纸箱子里,扎孔保证呼吸后,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就好。”周蕾说,她希望更多的人能够正确对待野生动物,把它们当作独立的个体,这些美丽的小生灵属于蓝天,就如同狮子属于草原,老虎属于山林……